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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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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却没有多大的改变,只点了点头,出于意料地没有坚持,“既然如此,娘娘便按军中规矩行事。”

一挥手,立刻有士兵上前将手中举着的托盘放下。

只见里面整齐叠着一件黑色衣物。

卿柔枝松了口气,只要能够留下,让他放她一马的事,可以徐徐图之。

他却忽然抬袖挡住了她想要取走衣物的手。

卿柔枝不解。

褚妄语气平平:“钱货两讫,娘娘连这等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他薄唇微扬,意味深长道,“我倒忘了娘娘这些年来养尊处优,自然不会将这种小事记在心上。”

这是讽刺她清福享得太久,一点常识都没有了,卿柔枝暗暗咬牙,收回了手。

在宫里,确实少有用钱的地方,她如今算得上是身无分文。

“玉玺。”他言简意赅。

卿柔枝咬住红唇,春水一般的明眸微微闪动。

不能给他。

东西被他拿到,她就没了再待下去的理由。

届时叛军入宫,她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后便会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最好的结局也不过留个全尸。

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他人在面前,索性忘掉昨夜的不快,诚心发问:

“殿下怎样,才肯答应我的条件?”

褚妄凝眸,缓缓摇了摇头,“看来,娘娘有些得寸进尺了。”

他起身,面容波澜不惊毫无破绽:“就算没有娘娘相助,我也能成事。天潢贵胄,满朝文武,早已无一人能够阻我。”

褚妄从少年开始便一直很少回避别人的眸光,这次也是,全然没有男女避嫌的概念,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面庞,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眸,传达出温和而蛊惑的情绪:

“您应该知道,我不动手杀您,并非我不敢。”

卿柔枝头皮发麻。

她知道他的意思。

不是不敢,而是不屑。

不屑为难她一个附庸于皇权之上的,如同菟丝花般软弱的女子。

然,天命已覆,高山将崩。

想必不用他动手,就有无数的人为了讨好他将她这个傀儡皇后的性命双手奉上……

看着男人举步离去毫无留恋的背影,卿柔枝的手脚一瞬间变得无比冰冷。

只觉自己站在悬崖边缘,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通过一番打听,卿柔枝得知临淄王有在附近垂钓的习惯。

既然想要取得对方的原谅,自然要肯豁得出脸面。

戴上兜帽,顶着各色目光,卿柔枝按照慕昭所指的方位走去。

买下那身衣物的银钱是向慕昭借来,乃是一件黑色的兜帽斗篷,样式极为宽大,不仅挡风还可以遮掩容貌。

看着眼熟,却不太想得起在哪见过?

天地间银装素裹,道路两旁排列着杉树和松树,枝桠上挂满皑皑的白雪。

行走其间,仿佛置身于水墨画中,卿柔枝长舒了口气。

深宫是富贵金窝,更是四方囚笼。

很久没有这么自在地行走在天地间,她感到久违的轻松。

江边空气清新寒冷,她一眼看见那道黑色的身影。

于漫天风雪中,独钓寒江。

他头戴斗笠,丝绸质地的黑发披散在两肩,外罩一袭纯黑色的缂丝长袍,长长的后摆如同花瓣一般铺散在雪地上。

黑者愈黑、白者愈白。

他垂着眼,浓密如小扇的睫毛盛着白白的雪粒。风一吹,雪粒子便簌簌地落在了衣领上,宽大的衣袖微微滑下,露出冷白洁净的手腕,戴着一串黑色佛珠。

一瞬间,风雪凄迷。

她陷入回忆。

那一天也是一个大雪天,更是九皇子的生辰。

只,宫中无人在意。

生母是最卑贱低等的宫奴,生下他就疯癫而死,常年被陛下冷落忽视的九皇子,是比泥土还要低微的存在,人人可欺。

凤辇停在太液池时,卿柔枝看到的就是少年被肆意欺辱的画面。

那个曾经拽着她衣袖,叫她不要往下跳的少年,被两个宦官架着身体,脱臼的手臂耷拉在身侧,就连垂下的指尖都是细碎的伤口,毫无反抗之力。

七皇子用力掰开少年的下巴,叉起一块刚刚熄灭还带着火星的热炭,就要塞进他嘴里。

“住手!”

她开口呵斥。

见是她这个风头正盛的继后,七皇子悻悻作罢,带着手下告退。

卿柔枝一步一步,走到了少年的面前。

他蜷缩在墙根,浑身是伤,犹如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浓睫一颤,一双眼瞳漠然看来,清澈明亮、沁人心脾。

他的眼神让她想起了从小陪她长大的一只小黑狗。

只可惜,在她进宫的前一晚,它就死了。

她听见他微弱的声音,“……怎样才能活下去?”

“像您一样,手握权柄地活下去?”

他的唇瓣血肉模糊,声音沙哑难听,看向她的眼神陌生至极。

想来并没有认出,她便是那夜那个投井的才人。

她弯下腰,用无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对他说:

“断情绝念。”

断私情,绝妄念。

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任何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后来,她把他带回了坤宁宫。缓缓褪下佛珠,戴在他苍白削瘦的手腕上:

“我叫卿柔枝,今后,就是你的母后。”

思绪来时汹涌,褪去得也快。

那串佛珠他还留着,是不是说明……看着男人平静的侧脸,她忍不住上前:

“殿下,我们可以谈谈么?”

这一靠近便瞥到了冰面上自己的倒影。卿柔枝终于意识到眼熟是为何,三年前她去牢房送毒酒时,便是这一身装扮!

褚妄……

给她准备这身衣物,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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