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破案冠绝京华第24节(2 / 2)
谢星阑眼底闪出一丝意外,面上却平静道:“我与崔氏不睦,这事若记在卷宗上,到时候必定会令朝野皆知,还会是崔氏难以抹去的污点,大家都知道我是睚眦必报的人,何况这本就是他们的做下的事,又有何不能写的?”
秦缨摇头,“细论起来,你眼下与崔氏没有那般深仇大恨,且这些深宅内苑之事多牵涉妇孺幼儿之辈,你当不屑以此为矛。”
谢星阑适才被崔慕之要求之时,本来已经打算好了反其道行之,要闹大到让长清侯府也牵连其中,可没想到秦缨此时竟如此说,他心底那点儿反骨劲儿莫名消解,更有种欣然舒泰之感,但他忽地皱眉:“你莫不是想帮崔慕之求情?”
秦缨无奈,“这哪跟哪啊,这案子牵扯出这样多崔氏的丑事,我若为了他,岂不是一开始就应该置身事外?若崔慕之知道我做了这样多,只怕要恨我才是。”
别的道理说不通,但这一言却是真,谢星阑云淡风轻地,未做表态,眉眼却敞亮了些,既并无杀婴案,他自去将此前未补完的证供问完,秦缨见状也不着急走,又在府中多留了个把时辰。
醒来的崔晋面白如纸,但听闻真正的亲生儿子早已夭折,而龙翊卫和崔家仆人去城外寻幼儿骸骨,他也拖着病体等消息,至于林氏发疯之事,他漠然地置之未理。
出城的翊卫直到日头西斜才回来,谢星阑和秦缨在前院等候,崔慕之也赶了出来,便见众人带回来一个小小的箱笼,翊卫道:“骸骨已经找到了,小人看了,那骸骨不到尺长,的确是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小孩子才有的骨头,应当无错,墓园的主人小人们也寻到查问了,的确和伯府嬷嬷说的一样,是三年前正月里买的墓地。”
翊卫如此禀告,那这桩疑案便彻底清楚了,谢星阑不做为难,只让崔慕之将骸骨带走,而他问完了证供,也该回衙门定案,他与秦缨相携而出,待走出伯府大门,仍吩咐谢坚送秦缨归府。
等上了马背临挥鞭时,谢星阑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今日归府后莫要外出走动,明日一早,我接你去金吾卫衙门。”
伯府门内,本打算与谢星阑再做交涉的崔慕之脚步一顿,沉郁地皱紧了眉头。
第26章护她
酉时初,谢星阑从金吾卫衙门出来,过御街至宣武门,递腰牌后等了两炷香的功夫,便见黄万福身边的两个小太监出来迎他。
进了宫门,小太监在前引路,径直往宣政殿而去,大周立朝百多年,在丰州之乱前,国力强盛,万邦来朝,因此这皇宫也建造的气象森宏,巍峨阔达,宫道悠长,高高的宫墙挡住人的视线,抬头时,只能看到巴掌大的一片暮云,愈发叫人自觉渺小如蝼蚁。
到了宣政殿前,黄万福笑眯眯候着,“陛下忙了一日,眼下正用晚膳,劳钦使稍候片刻。”
谢星阑自然应是。
宣政殿建在高台之上,赤红丹墀下,是大朝会时文武百官跪拜行礼之处,谢星阑远目看过去,仿佛能想象帝王站在殿前受万人朝拜时的情形,九五至尊,天授权柄,而他们,所求的不过是距离丹墀近一点,更近一点。
喧嚣的秋风呼啸而过,将谢星阑衣角的金线獬豸纹吹得猎猎翻飞,他眼底波光明灭,而后神容极淡地撇开了目光。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里面才响起脚步声,几个小太监捧着食盒鱼贯而出,经过谢星阑身前时,他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辛辣味儿,京城王公贵族,佳肴多以鲜香为美,但十七年前的丰州之乱,贞元帝带领文武百官逃难至丰州,却被丰州民俗侵染,一年多的时间,贞元帝率先爱上了丰州辛香麻辣之味,回京多年仍未生厌。
“谢钦使,陛下请您进去。”
谢星阑抚了抚衣袍,缓步进了殿门,目光一抬,便见贞元帝着一袭素白道袍,正在窗前矮几上品茶,他敛眸上前行礼,又从袖中掏出崔薛案的奏折递给黄万福。
贞元帝李谡十六岁登基,如今还不至不惑,他人生的浓眉深眸,英武俊逸,再加上天子威严,哪怕未着冕服,也是通身的迫人之势。
接过奏折,贞元帝扫了谢星阑一眼,见他低着头站得端端正正,贞元帝轻嗤道:“琨儿回来已经禀告给朕了,说你此番案子办得十分漂亮,说吧,想要什么赏儿?”
谢星阑忙道:“都是微臣份内之事,且破案多有云阳县主之功,微臣不敢讨赏。”
贞元帝未曾接话,只看他奉的折子,谢星阑眼风轻轻地落在贞元帝身上,只看了一瞬,很快又垂眸屏息。
贞元帝登基时只有十六岁,他启用寒门士子,倡导简朴之风,又重用金吾龙翊卫整治朝中宿弊,尤其以整治贪腐为重,不到三年,朝野百官对其俯首帖耳,坊间百姓也盛赞他为明君,年轻的帝王得此政绩,自然志得意满。
他心中野心宏图极大,也是在那一年,他大刀阔斧削藩,但他没想到,正是这削藩之举,差点令整个大周国运将尽,丰州之乱持续一年半,使得国力内耗,天下兵马也四分五裂,一晃十七年过去,贞元帝虽算得上励精图治,可大周仍是江河日下。
但谢星阑最想不通的是,贞元帝分明最看重郑皇后的嫡出二皇子李琨,可前世,他最终选择了哪一方面都平庸无奇的五皇子李?为储。
贞元帝看的很快,“所有案情都清楚了?”
谢星阑忙道:“还有些细微末节,尚需几日功夫查证,此外,忠远伯府还有一事,微臣并未写在奏折之上??”
贞元帝看他,谢星阑敛眸道:“崔薛二人有私情之后,崔婉曾秘密诞下过一个孩儿,被伯夫人林氏养在外,后来忠远伯妾室生下一子未足月便夭折,林氏便将崔婉的孩子替换了那个庶子,如今养在伯府的庶子崔涵,其实是崔婉和薛铭之子。”
贞元帝浓眉一皱,旁边黄万福也倒吸一口凉气,见贞元帝表情不好看,黄万福叹道:“真是从未听过这样的污糟事,老奴未记错的话,这个庶子,是忠远伯唯一的儿子,那伯夫人难道还想用这个孩子袭爵?”
贞元帝将奏折往案上一放,阴晴不辩地问:“怎不写在奏折之上?”
谢星阑道:“换子之事,傅灵姐妹并不知晓,崔薛二人当日陷害傅珍,也并非是傅珍知晓了此事,因此无论从杀人动机,还是涉案人证来说,这孩子都与杀人案无关,是以微臣并未写入奏折,但此事太过骇人听闻,还与伯府承爵有关,微臣自当向陛下禀明。”
贞元帝眯了迷眸子,“你此番办事倒是妥当了不少,若按你三月弹劾崔家的劲头,今日便应该将此事写在奏折公文之上,最好闹得朝野震动才行。”
谢星阑告罪道:“三月之事关乎军中,微臣这才性急了。”
贞元帝目光落在那折子上,也有些着恼,“这忠远伯府虽与德妃是一个崔家,却是如此不成器,竟还想用外孙混淆视听,礼教二字真是被他们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默然一瞬,他又话锋微转,“不过这种上不得台面之事,的确不宜大肆宣扬,免得殃及无辜,你龙翊卫定你的人命案子,伯府的事,朕派人去提点提点便是。”
谢星阑应是,再无多余话,贞元帝打量他两眼忍不住道:“你这半年是性子大变,从前朕还觉得你颇有你父亲之风,如今瞧着你却失了心气,怎么,朕封了段柘和郑钦,便令你再无斗志?”
“微臣不敢。”谢星阑满脸惶恐,“金吾卫内众人本就各司其职,微臣心知不比他们二位有功,自不敢攀比,但微臣效忠陛下与朝廷之心不改,请陛下明鉴。”
贞元帝轻叹了口气,“罢了,至少这宗案子,你未曾让朕失望,星阑,你年纪尚轻,往后多得是机缘,你父亲当年位列金吾卫上将军,你可不能失了他的风骨。”
谢星阑眼眸敛的更深,“是,微臣谨遵陛下教诲。”
窗外夜色已至,贞元帝摆了摆手,“时辰不早,退下吧,等定案了再来。”
谢星阑恭敬地行礼退下,殿门开了又合,贞元帝目光看过去,轻喃道:“能用性命来换功名之人,如今怎被折了魂儿一般?”
黄万福道:“谢家在朝中名声本就不好,他又常是四面受敌的处境,只怕心志早被磨没了,不过眼下陛下看重段氏,也不是非要谢星阑为您效力的。”
贞元帝冷哼道:“只凭段氏一家如何能斗得过郑氏?何况你没见过外面训狗吗?一群狗抢一块鲜肉才有意思,否则时间长了,爪牙都不够尖利了。”
黄万福呐呐应是,贞元帝收回目光,又扫到奏折的时,眼底嫌恶难挡,“世家,这些世家啊,真是没有一个干净的……”
……
谢星阑快马归府,进门第一件事便是问谢咏,“谢坚那边有消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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