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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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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无忧从廊下过,余光扫过不远处岸边正被施救的人,嘴角淡淡勾起。

不论郑盈素生死几何,这厢卢七的仇已报。而她亦借惩罚郑盈素的档口,探出了温孤仪对卢七的底线。

显然要胜过郑盈尺。

郑盈尺乃贞德元年封的三品昭仪,是如今后宫品阶最高的妃子。在入宫前,萧无忧原就有所了解的。

且这人,同她原是旧时。

所以今朝卢家女进深宫,郑家女已无价值。

确切的说,是郑氏一族的价值于温孤仪而言,基本没有了。

五大世家中,卢氏且不提,如今押在她身上。王氏与卢氏一体。谢氏半归隐,朝中无人,有爵而无职,崔氏因先太子妃之故,已经分崩离析,族中子弟十中八|九生死不明。

世家不堪用。

萧无忧顿下脚步回首正指挥施救的人。

如此便剩这寒门清流。

她的眸光重新落在手腕间的珠串上,数日来因莫名被封为长公主的忐忑,在这厢少许理清朝局、定下自己来日路走向后,终于有所纾解。

郑盈素没有被淹死,受完罚吊起一口气被送回了宣平侯府。

裴湛回宫复命时,郑昭仪正在御前侍奉笔墨。闻言原本梨花带雨的面上入鬓长眉重新有了飞扬的姿势,一张烟雨面庞如同明月拨开浓云,又变得皎洁。

来不及抹泪,只匆忙跪谢天恩。

已是日落时分,余晖洒在殿中,御案后持笔阅卷的人半身渡满光晕,柔和清贵;半身拢在阴影里,辨不出喜怒。

温孤仪也没抬头,只道,“你父亲年迈,姊妹如今又伤了,且回去照看段时日。”

郑昭仪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

赐宫妃归母家,体恤亲人,这话听来皇恩浩荡。

但郑侯爷今岁才四十又三,不过中年,如何便是年迈?姊妹受伤,那伤分明是天子允许下的惩罚所致。

更有甚者,哪有宫妃归家不计时日的?

确切地说,是没回宫的时辰。

郑昭仪忍住周身战栗,鼓足勇气道,“那、不知妾何日回宫?”

“且看你自己。”温孤仪换了本奏章,继续批阅。

郑昭仪愣在一处,目光落在温孤仪刚刚搁置的奏章上。那本奏章没有放在其他批阅完毕的同摞上,而是搁在了一本寸厚的账册上。

那本账册是一个时辰前,她父亲奉上的。

里头是他们郑氏私库的银两,用来换胞妹性命的。

奉给君上多少,郑昭仪并不清楚,但看当下光景,自然没填足天子胃口。

郑昭仪有些灰心。

这些年,她、她郑家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过来!”温孤仪放下笔,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只笑着朝她招手。

今岁三十又七的男人,放在红尘俗世中已不算年轻。但他出身方外药师谷,秉承了师门脱俗的甘冽气息,纵是天生一副浓丽皮囊、深邃轮廓,也被淡化晕染了几分,平添一股温润。

尤其是笑起来,多出一分恬淡,少去三分帝威。

望之更是要比同龄人年轻许多。

郑盈尺当年头一回遇见温孤仪,是在还未挂匾的永安公主府门前。彼时他还是前朝太傅,皇子之师,身上更多的是儒生的书卷气。

温孤仪被那个帝国的明珠气鼓鼓推出府门,郑盈尺的马车从道上过,差点撞到他。

他反应极快,避身稳住马匹,护了彼此周全。

他拱手致歉。

她一眼万年。

后来再有接触,是公主和亲后的第四个年头,亦是温孤仪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执帝国兵甲,乃东宫门下首席,正筹资预备同突厥的战事,满眼都是志在必夺的决心。

连笑都从惯常的礼仪增添了真实的情感。

郑盈尺,实在慕极了那样的笑颜。

她与永安公主同岁,曾陪侍公主一道赴百花宴。

公主摇着团扇蹙眉,“哪个好看了!孤的师父才好看。尤其是笑的时候。”

郑盈尺道,“公主择驸马,当德行在前,容色其次。”

公主抵扇半遮面,“就这么看,能看出何品德,还不是看脸。”

后来遇温孤仪,郑盈尺方叹,公主果真金口玉言。

只是他带着情感的笑,仿佛全部耗尽在了那场战事中。

数年来,纵是翻云覆雨间温存,她也不曾见过他真实的笑意。

温孤仪却在此时笑得深了。

郑盈尺便鬼使神差地上前。

“再近些。”温孤仪淡声道。

郑盈尺又进两步。

“日暮晚风,别染了风寒。”温孤仪给她掖了掖披帛。

郑盈尺心中回暖,福身吐了个“谢”字,没能吐出后头的话。

温孤仪扶正她,抽了她袖中帕子给她拭面,来回擦拭眉宇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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