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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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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穿过来那阵子,谢征几乎每晚都要把《问道》里boss出场的部分看一遍,否则根本无法入眠。

他知道傅偏楼的魔眼会令人陷入最为恐惧的幻觉中,也曾思考过如果自己不幸中招,会看到什么东西?

他不怕黑,不怕动物,不怕鬼怪,同龄人恐惧的大部分东西,他都不害怕,甚至从个人角度来说,他连死也不怕。

那么,答案或许只剩下一个——

失去他最为珍视的家人。

谢征以为再睁开眼时会看见妈妈和妹妹的惨状,可事实上,周围什么都没有。

荒芜的风卷起红土,纷纷扬扬撒在半空,一轮苍月悬于头顶,幽幽照亮这片一望无际的平原。

这是哪里?

谢征环视一圈,只觉安静得过分,别说人声,连虫鸣也听不见,徒余风沙呼哨。

……难道他的恐惧就是独身一人?

蓦然,眼帘中映入一道修长影子,玄衣宽袖,是成年男子的身形,正背着月光向他走来。

那道身影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时不时左脚绊右脚狠狠踉跄一下,却始终没有真的倒下。

等走近了,一股浓郁酒气连同腐败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谢征不适地蹙起眉。

借着月色,他看清来人容貌,视觉顿时受到极大冲击,尖锐寒气直冲天灵盖,一时间竟愣在原地。

无他,那副模样实在过于邪诡:一半美得脱俗,又不会误认性别;另一半则像放坏好几个月的烂肉,流脓生疮,为数不多皮肤完整的地方也遍布伤疤,从下颌蔓延至颈项,没入衣领。

让人忍不住想象,他的身体是否也像脸一样,被劈作两半似的可怖。

双面男人分明眼眸紧闭,却像能看见谢征一般,准确无误地停在一寸地前,忽地呵呵笑起来。

他手里拎着个硕大的白玉酒坛,举重若轻地托到嘴边,哗啦啦灌下一大口。

清澈酒液将妃色唇瓣洗得生艳,顺着脸颊滑落锁骨,洇湿了领口。

这是个无论长相、气味和性行都十分危险古怪的家伙,谢征搞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只能沉默。

他一言不发,对面倒先开口了。

那着实是一把醉人的好嗓子,语调轻柔缠绵,声音不高,似在自言自语:

“明涞、虞渊、云仪、荒原、凤巢、兽谷……”

“北方诸妖,南域仙境,我一一屠尽。房屋,财物,草木,通通碾成齑粉……花费百年,往返三回……”

“如今,这片天地,不该存在除我以外的第二人才对?”

他呢喃得诡谲,谢征脑海里突兀浮现出“灭世”两个字,脸色一变:“傅偏楼?!”

听到这句,男人一停,接着猖狂地笑起来。他朝天举起白玉坛,仰头长啸:“傅偏楼,傅偏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酒液滚滚而落,浇湿了全身。乌发狼狈粘黏在一起,几缕贴在颊边,几缕挂在耳畔,不住地往下滴水。

他侧过身时,右边完好无损的一面正对着谢征,线条殊丽,如景如画,仔细打量,的确有几分傅偏楼的影子。

偏偏举动放荡神情疯狂,和印象中总安静垂着头的少年没有半分相似,让谢征无可避免地升腾起极端荒谬之感。

男人被自己洒下的酒水呛了好几口,还在笑个不停,声音逐渐变得尖利刺耳,带有说不出的浓重恶意:

“对!我就是傅偏楼!傅偏楼就是我!”

他嘲讽地冲天边大喊大叫,回过头,又嘻嘻笑道,“你找傅偏楼吗?晚啦!他被我吃掉了!”

“来来来,你摸摸看,就在这里~”扯过谢征的手,男人热情地将其贴上自己的胸口,介绍道,“听到他的声音了吗?他在里面哭啊,一直一直一直在哭,烦得不行——你听,砰咚砰咚的,吵死了,真想把他挖出来。”

掌心的动静宛如活物挣扎,谢征有些毛骨悚然,一把抽回手,沉下脸斥道:“疯子。”

疯子笑道:“对对对,就是因为你们都这样,都不要他,他才会这么吵闹不得安息啊!”

谢征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神经病和他认识的那个傅偏楼重合在一起,尽管他知道小boss也并非表面上看着那么乖巧。

魔眼的幻觉究竟想让他看什么?用这副样子恐吓他?对象要是011或许还有点效果。

心底说不清地烦躁,谢征后退两步,冷淡望着男人。或许是他的注视过于平静,对方没能获得希望中的反应,无趣地撇撇嘴。

“你不说我也清楚,是天道派你来的吧?”玩味地挑起唇,男人拖长了尾音,“或者用你更熟悉的叫法……【系统】?”

谢征瞳孔骤缩。

系统?

为什么从“傅偏楼”嘴里,会冒出这两个字?

“我弄不明白,实在弄不明白,那东西究竟在想什么啊?这是第几次了来着?”男人掰着手指,挨个点过去,“貌似是第十次?算了,无所谓了。”

“总算明白那方法行不通,换招了?这回又想怎么玩?把这死人脸的小子丢给我,几个意思啊?”

谢征内心惊涛骇浪,硬生生按捺住,面上不显,问道:“‘那方法’,是指什么?”

男人嗤笑:“你怎么什么都不清楚?这还要问?过家家那套啊!”

“以为把人接到身边从小养大,虚情假意地嘘寒问暖,就能成功了?可笑!假的就是假的,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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