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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也有家学,主要是给族中子弟开蒙,从论语开始讲起。
他上过一段时间家学,嫌那里乌烟瘴气,去的族中子弟也不是为了读书而去。
尤其是裴二进了家学后,带头领着子弟们胡玩,家贫的族中子弟,相貌略好些,便沾着裴二捧臭脚,不连身子都不珍惜,跟着裴二胡混,就为了得几两赏钱。
还没端砚一个黄毛小丫头有自尊,至少人家想多赚这两百铜钱,是堂堂正正的。
他厌恶至极,家学上了没几天,就不再去,让自家爹请了西席。
原他也有心说一说整顿一番家风,只大家族的便利他得了,规矩却也多的很。
除了年纪小,裴家外头的当家人乃是他的大伯,裴二的亲爹,他爹虽也是嫡出,却是次子,将来袭爵的是他的二哥。
如今老太太还在,没分府,他那时年纪又小,虽是老太太的心肝肉,但府里大事,轮不到他发话。
如今却不同,男子不管年纪多大,只要有了功名,便算是大人,在府里也就有了话语权。
尤其是他还中了案首。
如今他提了家学的事,他那仙风道骨整日追求炼丹长生的大伯完全没二话,同意让他负责此事。
裴境自己整日坚持不懈用功,他一接手,连带着家学里的子弟们也没法再游手好闲。
今日这一叠纸卷,便是他给家学子弟布置的作业。
他努力上进,就也逼着家学中的子弟努力上进,这个冬假,那些个纨绔子弟都过不好,鬼哭狼嚎绞尽脑汁做了篇论交上来。
裴境却越看火气就越大,往日知道他们只是一群混子,却没想到,水平竟如此低,作篇文章颠三倒四堪称狗屁不通。
裴境气的将拍了一下桌子。
咚的一声,把沈妙贞和空青都吓了一跳。
沈妙贞浑身一哆嗦,茫然害怕的望着气上头的裴境,吓的不知所措起来。
沈妙贞人虽黄瘦,可眼睛却生的大,杏核般,瞳仁黑漆漆的就像是两颗葡萄。
被他的怒气吓住,她直接打了个哆嗦,眼睛中便蒙上一层水雾。
黑色的瞳仁就像是泡在水中的两丸黑珍珠。
对上这么一双眼眸,裴境的怒气也实在发不出来。
他抽抽嘴角:“吓着你了?”
沈妙贞傻傻点头,偷偷瞄一眼裴境又低下头去。
“你别怕,我没生你的气。”
她这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样子,乖巧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裴境指着手上的纸卷,问她:“可识字?”
沈妙贞老老实实回答:“奴婢只认得自己的名字。”
裴境摇摇头,不大满意。
以后她长期在他身边伺候,不识字怎么能行。
“你既在流风阁服侍,学一学认字。”
他虽作风正经老派,总是约束自己像个老学究,可终究是装出来的老成。
裴境年纪十五,到底还有些约束也藏不住不起来的少年气。
好为人师就是其中之一。
裴境这个人好伺候也不好伺候,只要不表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老老实实做事,他还是很好说话的,作为主子,给下人的赏赐也丰厚。
他并非只对沈妙贞提出教她认字,但他身边的丫鬟们,羊毫倒是肯学,只是干活的聪明麻利劲儿半点都没在读书上,这么久,也只读会了三字经的半篇。
而徽墨,学的勉勉强强,要她背首诗都磕磕绊绊应付敷衍,反对管着他的私库,理账务的事更感兴趣。久而久之,裴境也就不想教她了。
沈妙贞瞪大眼睛,因为惊喜说话变得有些结巴:“奴婢……奴婢可以学认字?公子,奴婢真的可以?”
她眼睛本来就大,如今这么一睁,更显得像只猫似的眼睛。
裴境不知为何,因为批改那些作业而堵塞的内心,忽然就慢慢消散了。
“自然可以。”
沈妙贞高兴极了,家里头只有弟弟可以上私塾读书,她在裴府为奴婢,赚来的银子也是为了供弟弟读书。
她知道,只有弟弟将来有了出息,她这个做姐姐的,才能嫁的好,有更好的生活,所以供着弟弟她没怨言。读书认字在她心里是一件神圣的事。
可瞧着裴府的小姐们都能读书认字,心里难说不羡慕。
小姐们身边的丫鬟,自然可以在先生教小姐们时跟着学。
她没想到,六公子竟然这么大方,愿意教她认字。
沈妙贞开心的拜了拜:“谢谢公子,公子教奴婢认字,就是奴婢的老师,公子老师。”
她学着士子们行礼的样子对裴境行了个礼。
不像拜师父,倒像三妹妹养的那只招财猫双爪合十,在讨小鱼干。
裴境扯了扯嘴角,努力将笑容压下去,故作严肃的点点头:“嗯,你可得努力,我要定期考校你。”
等徽墨回来,便见到裴境拿着一本开蒙的三字经,一字一字指着,让端砚认。
裴境脸上神色温和极了,她从没见过六公子有过这样的神情。
徽墨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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