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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梅露又何需用教,不过是得早早起来,趁着阳光没出来的时候,将梅花上的露水一滴一滴收集到瓶子里,她原来虽是三等丫鬟,却也不是什么都没听说过。

说教教她采梅露,便要她绣个荷包酬谢,这个纹枰实在很会占小便宜,徽墨拿的那匹尺头,给她做新衣裳的,尺头分明是新的,怎会平白少了几尺,难道是徽墨瞧着她新来的好欺负,故意给她短缺的?

她瞧着不像是这样,徽墨可是六公子身边的大丫鬟,侯府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吃穿用度比一般的小官之女还好,出去了周身的气派同副小姐也没什么区别。她会贪那几尺的尺头?

沈妙贞不爱多说话见人三分笑,可她并不是个傻子。

“姐姐若喜欢,等我做完被面,有了闲暇时候就绣个荷包送给姐姐。黄鹂姐姐到底同我先说的,她家长姐又要准备嫁妆,是着急的活儿呢。”

纹枰努了努嘴,对沈妙贞的回答有点不满意,可她也没说不给她绣,黄鹂先跟她说好的,这番话确实也合情理,倒不好用瞧不上她这个二等丫鬟,巴着老太太跟前的一等丫鬟这个理由做筏子治她。

算了,反正她人也跑不了,这个荷包总得给她绣的,以后她就是流风阁的人了,她又是新来的,总有靠她提点的时候,还怕拿捏不住她?

“那可说好了。”

沈妙贞嗯了一声,低头认认真真绣起牡丹,纹枰半羡半妒的看了一会,心里不住赞她绣的怎针脚这样细密好看,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妙贞绣完半朵,将针线和绷子放起来,熄了灯也睡下,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睡得并不踏实。

第二日一早沈妙贞早早便醒了,纹枰还睡着,她洗漱好不知该不该叫醒纹枰,想了一会,才推了推她。

“纹枰姐姐,醒一醒,你不是说今日得去采梅露吗?”

若是等太阳都升起来,那梅露可就都被蒸发了个干净,也采不成了。

纹枰咕哝一声,翻了个身,指着桌子上的双耳长颈瓶:“你自去采,你昨晚做刺绣吵到我了,我得睡一会子,记得要采够一瓶,不然公子煮茶没得喝,我可担待不了。”

她将被子拉上去,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显然是不想再听沈妙贞叫她。

沈妙贞呆了呆,饶是她早就做好被为难支使的准备,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纹枰了。轻声一叹,她抱起双耳瓷瓶,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头白茫茫一片,竟是下起了细雪。

因为下雪,天气寒冷,她穿着带薄棉的衣裳倒也能抵御一二,只是下了雪,这梅露还能在吗?

沈妙贞满腹愁思,却仍是抱着那瓷瓶往梅林走去。

裴家的梅林在洛京也是闻名的一绝,其中不仅有明艳动人的红梅,还有香气扑鼻的腊梅,色比海棠形比芍药的重瓣宫粉梅,据说裴境的父亲,府里的二爷曾从西京移植了一株价值万金的绿梅,可惜没能成活。

雪开始下的有些大了,沈妙贞头上肩上已经落了些轻微的雪。

果然天气一冷又下雪,这梅露全冻成了霜,梅林中各色梅花开的倒是妍丽,那些雪花悄然落到梅花的花瓣上,像是给花儿们裹了一层雪裘。

这白雪红梅夹杂着腊梅的阵阵香寒的奇景,沈妙贞一时看的有些呆了。

不过眼下,还是为六公子寻些烹茶的水更好些。

她眉头紧锁,瞧了好几遍,忽然灵机一动,像六公子这般采集露水和无根雪煮茶,是好风雅之故,那用梅花上的雪如何,这雪并未落地也是无根的,又因落到梅花花瓣上,沾染了梅香,能不能用呢?

沈妙贞思忖再三决定试一试。

她将瓷瓶上的木塞拔出,用手指小心的固定住花萼,将上面的雪抖落至瓶中,一朵朵耐心的采集着。

雪进入瓷瓶,瓷瓶被她抱在怀中,慢慢化成水,要集满这一瓶,需费好些时候。

慢慢地,她的手都冻得有些红通通,鼻尖和脸蛋也红红的。

总算将一瓶集满,她瞧见一株红梅树下因落雪的重压,好些红梅都从枝头飘落。

明明还在盛开的好时候,却因为这一场雪提前结束了花期,以最美的姿态死去倒也不失为另一种活法。

并未读过什么书的沈妙贞心里有种闷闷的说不出的难过感,她并不知道这是那些爱诗词的小姐们才会有的悲秋伤春的多愁善感,她只觉得好可惜。

在树根下拾了好些完整的红梅,仿着压襟用自己身上的软绳将梅花串联起来,编了个挂坠,本想挂到自己手腕上,可天寒地冻,她实在不想伸出手,便挂在双耳瓶的其中一只耳朵上,手缩到袖口里,将瓷瓶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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