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东宫新詹事姜沃还好这个人不是我(2 / 2)
媚娘也就颔首,与她说起了另一件更要紧的事情:"陛下已经叫过弘儿去教导了。此事,一来有人做局,二来,也是戴至德自己有错请罪,与你不相干--必不叫弘儿误会于你们。"
她顿了顿又道:"英国公前几日以年老再请致仕。其实陛下有想过,让你入东宫辅佐弘儿,也正好化解昔日李敬玄之事。"
姜沃放下了手中的杯盏,专注听着:皇帝有此意,她并不意外。毕竟皇帝内心,始终是要保太子的。故而,用的顺手的宰相跟东宫略有冲突后,皇帝想把两人塞在一处冰释前嫌,也很正常。
尤其是未来英国公致仕后,皇帝需要人继续坐镇东宫,必然又要从宰相里面挑。
姜沃环视朝野,很悲惨地发现,自己好像还真是挺合适的。
因而她也一直准备了一篇腹稿,准备皇帝提出此事来的时候,有理有据婉拒入东宫。
不过好在有媚娘,她的腹稿也用不上--
姜沃只听媚娘道:"我细想了想,此事不妥当,便劝了陛下。"
"弘儿性子敏感,如果此时陛下将你送入东宫辅佐教导他,只怕效果适得其反。"媚娘叹了口气:"毕竟,我已经安排了两个北门学士入东宫,陛下又频频为东宫换属臣,弘儿已经有些多思畏惧了。"
"若此时你再入东宫,不管是外人看来,还是弘儿自己想着,只怕都觉得......"
只怕都会认为帝后对太子不满,要掌控太子的一举一动。这才换了一位与东宫有过龃龉,又是帝后心腹的宰相入东宫。
"故而我劝陛下,哪怕英国公致仕,也还是另选人为东宫主事吧。"
姜沃心中大石落地:还好有媚娘,省了她自己向皇帝说这番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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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这一日,不光皇帝在朝上想起了"临渊驾朽'这句话,姜沃也深深想起了这句话。
只是她与皇帝想的角度不同。
帝王就是驾驭大唐这辆硕大马车的人,他手里牢牢握着缰绳。只是,这条缰绳,终究要传下去。
帝制本身就决定了,哪怕天下有许多才能超群,可能更适合接过这条缰绳的人--但终究不可能。
皇帝心里,真正能接过这条缰绳的,只有太子,扩大一点说,有资格竞争这条缰绳的,只有他自己的儿子们。
只是,当儿子们的能力都暂时不足以驾驭这辆马车的时候,皇帝因怕翻车,就会将缰绳交到皇后手里,让她代为持缰。
等儿子们能力够了(皇帝的美好愿望),再由皇后将缰绳安全稳妥地转移给儿子。
但是......姜沃想,经过这一次,皇帝只怕更不敢把缰绳交给太子了。
毕竟,从戴至德被人告发到今日大朝会,中间也间隔了几日了,然而太子那里,什么动作都没有!
上次李敬玄之事,太子好歹还动了,派人到姜沃这里来,给李敬玄求情来着,总归也是一种政治表态。
可这次,太子大约是有前车之鉴,也不敢随意求情了,甚至完全不插手了。
他不替戴至德这太子詹事向帝后讲情,也不向大理寺表态你们只管依照律法办理。
太子只当这件事与他无关,自己闭门读书起来。
俱姜沃推测:太子是觉得东宫詹事家中居然出了勒索财物之事,总归是违律丢脸;而大理寺毫不给东宫面子非要一板一眼依法办理,也让他有些心烦--
所以干脆当作看不见了,不管了。
也就是说,太子可能把这件事当成《左传》了。
用他自己评价《左传》的话来说,便是"非唯口不可道,故亦耳不忍闻。"不光口中不愿意提,连听都不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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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此时紫宸宫东配殿。
皇帝再次头痛。
他先问太子,此番为何不管戴至德此事,太子便恭恭敬敬答道:"朝臣有违律法,自有三司处置。儿子哪怕是东宫太子,但上有父皇母后,凡事自有圣裁,轮不到儿子置喙。"
皇帝见太子如此,索性直白说他道:"虽说前有李敬玄之事,后有戴至德之事,接连两位东宫属臣被贬,看似都与姜相有关。但姜卿为人清慎持公,并非私心。弘儿不可不分明。"
太子依旧垂首而立,看不太清神色,只皇帝说一句他应一句:"是。儿子记住了。"
也是世道轮回,皇帝自己就喜欢什么都藏在心里默默琢磨。没想到弘儿旁的未必随了他,这一点倒是很像他。
多思多虑。
皇帝按了按额头,想起媚娘的话。既如此,还真不适合把姜卿放到东宫里去了。自己教导弘儿都如此隔着一层,轻不得重不得,姜卿过去,只怕真会适得其反,让弘儿想的更多。
于是皇帝道:"朕为你新择了一位东宫太子詹事,是太子太师举荐的人,现刑部尚书张文?。"
皇帝启用了预备方案。
说来李?大将军在试探过一回姜沃后,发现她无意去担东宫重任一一且这两年冷眼旁观,李?也看得出,东宫上下只怕也不想接受姜沃过去。
于是李?在上书致仕之余,向皇帝另外举荐了一人。
张文?此人,在李?早年代晋王掌并州时,就是并州的参军,是李?颇为欣赏的下属之一。且此人性情也清直,任刑部尚书这两年执法平恕,并无错漏。称得上才德兼备。
最要紧的是,张文?是这两年才从外放调任京城的,在此之前,与东宫素无往来,更无嫌隙。
且此人多年外放为官,比起朝中其余宰辅和尚书,绝不算是天子近臣。
此人若是入了东宫,太子将其收服,就可以是完完全全的太子一脉了。
皇帝心内期盼:选这样一个人做太子詹事,弘儿应当能安心些,不会误解父母是在事无巨细地掌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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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
皇帝正式下诏,命张文?任东宫太子詹事的这一日,姜沃却并不在吏部。
她正心情颇为沉重地坐在出宫的马车上。
宫外来报,邢国公苏定方病重不起,姜沃奉二圣之命前去探病。
这两年,苏定方一直在反复病着。
但这一回,姜沃有预感,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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