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忿的上官仪快乐的姜尚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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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闷热了好几日后,六月中旬的一个夜晚,天际终于雷声大动,下了一场大雨。直到次日清晨,雨意未断,依旧泼洒如织。
朝堂惯例,雨后路面泥泞难行,朝臣们自觉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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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几乎,到底还是有的--大雨滂沱中,一辆马车艰难行驶到宫门外数百米停驻车马处。
一位身着深绯官袍的朝臣撑着伞下车。
哪怕他走的很是小心,在这数百米的路上,也难免踩到了两个藏在雨水下的泥坑,以至于官袍的衣摆都沾污了。
他皱眉叹气,然也实在无法,只好继续往宫门处走。
好在于南门处验过鱼符后,皇城内便是石板路了,不会再有泥坑陷阱,能走的放心些。
他穿过前朝署衙,来到东宫门口,再次验过鱼符入内。一见太子,他先就‘官服沾污,有失官体'请罪。
太子年轻,且一向宽仁,如何会以此怪罪朝廷重臣?尤其是眼前臣子,还是中书侍郎兼他东宫的太子中舍人上官仪。
于是太子李弘非但不怪罪,还令人上热汤与干净的巾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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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整理过仪容后,上官仪便准备进入公务状态:这样的雨天他费劲巴力跑到东宫来,自是有差事在身。
他在东宫的差事,与他【太子中舍人】的官位有关:中舍人是才学过人者,侍从太子左右,负责拟宣东宫之令。
简单来说,与中书省所从事的'奉圣意拟旨'的公务差不多。
正好,上官仪在朝上的官位又是中书侍郎,本来就是负责拟诏的。
因此皇帝特意点了他做太子中舍人,正是为了让上官仪为太子讲解朝廷诏令事--多么方便,他昨日在中书省拟了什么诏书,今日正好过来给太子讲解,都不用换人倒手。
朝上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上官仪的这两个职位。
毫不夸张地说,有人羡慕到眼出血--
要知道,原本上官仪的中书侍郎就是正四品的重臣,熬上个十年八年,很可能就再升一步,成为中书令,官至本朝的宰辅。
偏生他兼任的太子中舍人,又能隔三差五侍从太子左右,从东宫中就为太子拟令,那将来太子登基后,岂不更是稳稳的宰相。甚至有可能奔着三公就去了!
身担如此两份要职,上官仪自然也觉光辉荣耀,深感自己未来可期。
他素日于朝事上也兢兢业业。这不,哪怕天气恶劣,朝廷全员放假他也主动来上班,从无懈怠。
说来,他对自己的官职,原本是很满意的,但自从去年起,他心底就多了几分不敢诉说于口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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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舍人,昨日北门学士拟的这道军制诏令,你看一看。李弘拿起一份放在案上的文书,想让上官仪为他细细分讲一二。
上官仪忙双手接过太子递过来的一份誊抄版诏令。
来了!上官仪心里的不满,甚至于不忿就在这里--居然有诏令不出自中书省,而是出自什么北门学士!
就在一年前,朝上还根本没有人听说过‘北门学士'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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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的龙朔二年六月,皇后诞下一对龙凤胎,兼之有英国公凯旋之喜,皇帝大宴群臣。
彼时太庙献俘,太子自然也在场,皇帝还委任了太子一些典仪之事。
东宫属臣们都以此为吉兆:太子都能参与祭祀献俘等大事,可见日渐长成。正好皇后年近四十再得一对年幼子女,只怕要分神照料,正可慢慢将朝政挪到太子手中。
谁料皇后出月后,很快就出现在大朝会与常朝上,依旧是与皇帝一起临朝。
皇帝圣躬不安之时,一应百司奏事依旧归于皇后。
东宫不少属臣都大为失望:毕竟太子不能掌政,他们也就分润不到权力。
但有过皇帝之前'大改官制,以及清理了一批跳的欢实的东宫属臣后,剩下来的东宫属臣,还都是能沉住气的(或者说胆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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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太子会继续长大的。
朝臣跟皇帝看太子的眼光当然不一样。
在臣子们看来,太子的'仁孝宽厚'简直是太好的品质了。
因而在许多拎不太清的朝臣眼里:皇帝不令太子理政,只是因为太子年纪不够。那继续等吧,总不能太子都成年了,政事也依旧握在皇后手里吧?
然而东宫属臣们还没等到太子代掌政事,倒是先等来了皇后设立‘北门学士'。
*
起初,没人把‘北门学士'当回事--
所谓北门学士,是因其衙署在北门,离禁中更近,入紫宸宫无需从南门进入,一路穿过各个署衙才能到(即上官仪晨起走的这条路)。
北门学士,官方称呼是‘昭文馆学士'。
里头的学士,也根本不是什么朝廷重臣,原先只是一些从五品,甚至六品的弘文馆官员。
皇后最开始设此'昭文馆',诏令之上也只说是为编纂书籍。之后两三个月,昭文馆内确实出了几本书,比如《臣轨》、《百僚新诫》。
文如其名,是论述何为忠臣能臣,令百僚借鉴警醒的。
之前皇后亲手写就一篇《外戚诫》,用来约束自家亲戚,朝臣们还是交口称赞的。但等到皇后开始令人修书训诫百官,就有朝臣觉得不舒服起来了。
更令某些朝臣更难受的,还在后面--
因北门学士出入禁中更便捷,且又皆擅书写文章,皇后竟然渐渐开始令他们草拟诏诰。
以至于现在,帝后之圣意,若要拟诏,不一定非要经过中书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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