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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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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正元节已至,于奉天殿举行,光禄寺和内廷共同操办。

教坊司备下九支乐曲,宴会开始后,殿内管弦丝竹之声不绝如耳。

锦衣卫在大殿东西两侧驻守。

百官以四品为界,四品以上官员得以坐殿内,以品阶依次落座,而薛钰,却一贯坐在魏熙帝的左首下方,原是不合规矩的,只不过百官也都习惯圣上对他的偏宠了。

永安坐在他的对面,有些失神地看了他一会,等到目光移到他身旁的赵嘉宁时,藏在案桌下的手却紧紧地攥了起来。

她没想到,薛钰居然会带她入宫。

此次宫宴,照理的确是可以带命妇进宫一同赴宴,但赵嘉宁一个侍妾,最卑贱不过,既没有诰命,也不是正室,有什么资格坐在那里,坐在薛钰的身侧!

好在她只是没想到薛钰真的会带她进宫赴宴,却也不是没想过,既有想过,便做了部署。

很好,所有的事便一并都在今晚解决了吧,她不光要嫁给薛钰,还要将赵嘉宁彻底从薛钰身边赶走——她贵为一国公主,没有她的允许,她的驸马怎可纳别的女人为妾。

殿内高悬鳌山灯,灯火摇曳间,她看着赵嘉宁,那一张脸在灯光下愈发魅惑近妖,她已不在是记忆中那个恃宠而骄、敢于和她叫板的国公府嫡女了,现在的她,眉目收敛,更像是被磨平了棱角,身上没了傲气,倒越发显得柔美,衬上那张娇滴滴的脸,可不正是个祸水模样。

她唇边浮起一丝冷笑,心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可就怪不得我了。

赵嘉宁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用釉里红缠枝牡丹纹盘装着的一只冬蟹,蟹身通红,倒和这盘子相衬,端的是红红火火。这螃蟹不光色泽诱人,且肚脐凸、绒毛金黄且长,一看便知十分肥美。

赵嘉宁咽了一口口水,可惜这一旁虽配有剥蟹的“蟹八件”,可从前在府里,都是丫鬟剥好呈给她的,她自己并不会用,因此也只能这么干看着。

她正有些怅然,却忽然察觉到对面似乎投射过来一道视线,似有实质般,让人如芒在背。

她迟疑地抬起了头,正好撞上了永安的视线,那一眼她分明清楚地看到了永安眼中的嫉恨与仇视……令人毛骨悚然。

她不动声色地重新低下了头。

她自然知道永安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无非是此刻坐在薛钰身边的人不是她而是自己。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当真是冤枉至极,那位公主殿下又怎么会明白这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恩宠殊荣,而是薛钰折磨她的一种手段罢了——她之前也很纳闷薛钰居然要带她进宫赴宴,薛钰却只是冷冷地看她一眼,嗤道:“不喜欢么,此番宫中举办宫宴,有的是贵女赴宴,我以为,你应当很想与她们叙旧才对。”

赵嘉宁这才明白,他带她进宫,目的是为了羞辱她。

从前在京城的贵女圈里,因着赵嘉宁身份尊贵,又貌美无匹,大家都以为她最后的婚事必定是嫁与哪位王公子弟,便是匹配当今太子也不是不能,因此大多奉承着她,但心底自是有多有嫉妒,平素大家也不过是面上的好姐妹,实则并无半点真感情。

因此她一朝跌落枝头,如今更是沦落成了侍妾,她们见了她,自然少不了挖苦嘲讽。

要知道即便薛钰地位尊崇,但是贵女除非入宫,否则必定嫁与人为正室,成了别人的侍妾,那对她们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折辱。

赵嘉宁在入宫之前就已经做好被众女挖苦讥讽的准备,好在她在薛钰的折辱下心理承受能力也提高了不少,等闲的言语讥讽也奈何不了她。

她早就想通了,言语上的羞辱打击,再如何令人难堪,总归也伤不到她的身体发肤,管她们说得多难听,她若没听进去,自然也伤不了她。

不过进宫后才发现,她作为侯府的女眷,是要与薛钰坐在一道的,因此倒也没能让那帮贵女寻到机会当面奚落她。

不过眼下宴会才刚刚开始,后面如何,也还不好说。

估计总会让她们寻到机会的吧,她看了身旁的薛钰一眼,心想不然不就辜负了薛小侯爷的一番苦心了么。

——她却不知道薛钰哪来的那么强的戒备,她不过是看了他一眼,他就立刻察觉到了,目光清凌凌地看了过来,薄唇轻启:“看什么?”

适时殿前燃放烟火,漫天火星绽放,她忽然朝他粲然一笑:“自然,是看世子好看了。”

薛钰有一瞬间的晃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唇边噙着一抹笑,压低嗓音道:“是么,那今晚就赏你站在我床前侍奉一宿,让你好好看个够。”

赵嘉宁:“…………”

“不……不必了……世子的音容笑貌早已烙印在我心底,我若是想见,脑海里回忆一番即可,倒不必伺候一宿,我是无妨的,只是我一贯嗜睡,若是晚上支撑不住,一头栽在地上,发出动静,只怕扰了世子的好梦。”

她说得情真意切,好像是真的为他考虑一般。

薛钰看着她,忽然笑了,笑容却不见底:“音容笑貌?”

“赵嘉宁,我还没死呢。”他眉梢轻抬,慢条斯理道:“怎么,宁大小姐就这么想当寡妇?”

赵嘉宁讪讪笑了笑,心说也不知道上哪儿找这种好事:“世子长命百岁,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测。“

——毕竟祸害遗千年嘛。

“不过若是世子亡故,那我必定是会为您守寡的。”

赵嘉宁说这句话原本不过是想在嘴上刻薄一下薛钰,不料薛钰低头抚摸着手上的玉扳指,敛眉道:“这话我记下了。赵嘉宁,别忘记你的承诺,你这辈子不会再嫁别的男人,生生世世都只能在我身边为奴为婢。”

赵嘉宁愣了一下,一抬眼,薛钰却压了上来,琥珀色的瞳仁蓄着笑,风光霁月的皮囊下透着一股邪性:“不过放心,你主子我,是不会让你守寡的。”

赵嘉宁:“…………”果然跟薛钰交锋,口头上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她也不再自讨没趣,兀自转过了头,继续盯着盘子里的肥蟹发呆,盯久了脖子难免酸,她便以手支颐,略微侧了侧,手却无意间触碰到了耳垂缀着的金累丝珍珠耳坠,心便蓦得一跳。

——从进宫前,薛钰亲手为她戴上这个耳坠时,就在她心里埋下不安的种子,无它,只因这耳坠中的珍珠藏着一只蛊虫,这蛊虫原是一对,名唤“灵犀蛊”,名字虽好听,但其用处,便见仁见智了,于有情人而言,自然是最浪漫不过,可用在她和薛钰身上,则只会让她觉得脊背发凉。

究其原因,是因为“灵犀蛊”顾名思义,取“心有灵犀”之意,即两人即便远隔千里,只要一方驱动蛊虫,另一方便能感受得到,并可通过蛊虫的震动频率来判断对方的具体方位。

薛钰将一只蛊虫禁锢在腰间佩饰的尾穗中,用时只要取下佩饰,来回有节律地晃动,便可驱动蛊虫感知赵嘉宁的方位,而赵嘉宁不懂驱动之法,自然无法据此找到薛钰,只是一旦薛钰找她,她耳坠上的蛊虫便会变得躁动,她因此能够判断此刻薛钰正在寻找她。

薛钰当时极温柔地帮她佩戴上耳坠,温热的气息轻拂过她耳际,嗓音蕴着笑意,缓缓道:“这个耳坠是用特殊的材质制成,一旦首尾相接,便永不可分割——赵嘉宁,你就要一辈子佩戴这个耳坠了,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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