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妻换粮(1 / 2)
凌晨,冷冷的雾气还没有散去,视线里还是一片灰蒙蒙的时候,就有几个人悄悄沿着城门边的小角溜出了城去。
而一边守城的衙役正配合着,可见是早就打点好了的,见他们一走,又迅速把角门紧紧关住。
只见这些人出了城门却没有走远,而是往流民堆里面走去。
此刻城墙脚下的流民,正躺在地上眯着眼昏昏欲睡中,只见裹在身上的衣物都破败不堪,外露出里面沾满了污渍、板结成一坨坨的破棉絮,而露在外面的皮肤则满是污垢,头发凌乱的坠在同样满是污垢的脸上,头上也都裹着一些破破烂烂的脏布,一股股刺鼻的味道不时飘散开来。
不过没人在意这些,一个个只尽量把自己瑟缩成一团,以此抵挡四面吹来的寒风,有那几个相熟的,则尽量依偎在一起,互相借用一下身上的热气。
“收人了,女娃换十升粮食,妇人换五升粮,有劳力的汉子也能换五升粮食,办完契当场给粮,想换的赶紧,来城门右边的空地处。”低低的声音在人群中散开。
原来是那人牙子,出了城门买人来了,不过这价格,可不如平常的十分之一呀。
但还是有流民睁开了混浊的双眼,仰起脖子往发声处看去,观望着那人牙子手中拎着的麻袋,想象里面装的是粮食,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不知道是想卖女儿,还是卖老婆,或者是自卖自身了。
不过能卖女儿的很少就是了,能一路走到这里的,大多是一些青壮年,男娃和妇女也有一些,女娃却少得可怜。
不一会儿,城门右边的空地处断断续续走来不少流民,颤颤巍巍地排成一列,队伍最前面则是那几个身强力壮的人牙子,只见他们打开粮食袋子,娴熟地开始点人办契了。
这一切都没造成多大的响动,剩下的人只麻木地抬抬眼皮子,没有多说什么。
“你这都多大了,还闺女,是媳妇儿吧,只能换五升。”人牙子之一挥挥手对一个谄媚笑着的流民汉子说到,“换不换?不换让下一个。”
“换换换,俺换。”那汉子连忙答应,说着把眼前的女人往人牙子一推,拎着五升一小袋的粮食掉头就跑。
而那女人只是麻木的看了他离开的方向一眼,然后又沉默地按照人牙子的指示去后面的人堆里站好。
流民堆里,昨天领头的青年,和另外几个看着还算壮实的汉子们,远远交换了一个晦涩的眼神。
而另一边,县衙的厅堂里,此刻正坐着全县数得上名号的老爷们,他们基本上都是这阳江县的大地主,掌握着县里绝大部分的土地。
在听完县令大人慷慨激昂的捐粮动员陈述后,老爷们也彼此交换了个晦涩的眼神。
只见其中一个人站了起来,他是县里最大的地主陈老爷,族里有人在京城当官,是这群人中的排得上的领头人。
只见他对黄县令拱手说到,“大人高见,施粥的确可以稳住流民心,我张家愿意捐粮食五百斤。”一番陈词,很是慷慨激昂。
另外的老爷们听他如此说,也纷纷开口附和,有说一百斤有说两百斤的,简单加下来总计捐粮能有两千斤了。
可是城外至少有上千流民,一人一天半斤的话,两千斤粮食只够消耗不到四天的。
彭主簿暗暗算了下账,这点粮食远远不够啊,四天能顶个什么事,这粥至少得施到开春黄县令也皱了皱眉。
“各位老爷们,如今寒冬腊月的,山里林里都找不到吃的,估计他们带的干粮也所剩无几了,哪怕是最稀的粥,怎么也得施到开春,等开春解冻后他们就能出去觅食了,咱们这危机也才算真的解除。所以还请大家多捐一点,这可关系着我们县城的安危,当然也关系着各位老爷们的安危。” 楚县丞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可是黄大人、楚大人啊,您们也知道今年年景不好,我们收成差得很啊,我家厚道,没给佃户们涨租子,家里人口又众多,收上来的粮刚刚够吃的,捐500斤都是要从家人的嘴里面省下来的。”陈老爷皱着老脸连连诉苦道。
其它地主乡绅纷纷附和,什么年景不好,收成不好,家里人多,粮食不够,只能捐这么些,已经尽最大努力了之类的。
“这帮为富不仁的家伙!谁不知他们最喜欢囤积粮食,这么多年,年年囤下来,家里没有上万斤也有大几千斤,就捐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马县尉生气的叫嚷道。
楚县丞也生气地拍着桌子说,“真的是油盐不进,好像这粮食是给我们吃的似的,不都还是为了保护县城安全!”
黄县令眼神暗了暗,心里也怒骂那群地主乡绅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受这窝囊气可真的是受够了,一个个的自持有各种后台靠山,这几年对他的政令大多都不当回事,每次都是如这回一般,嘴上说得好听,实际行动往往是敷衍了事。
但是他暂时也没什么办法,他一个外地来的,在这里根基不深,这几年能把县衙这些人收拢住,已经是他能力强的表现了,地主乡绅不想多捐粮食,他暂时也还不敢太强硬。
而韩府里,韩老爷回到家里,关上门也在骂人,“晦气!竟然要给那些个流民捐粮!这黄县令干甚不下令全部驱逐了事。”
“夏天时候就捐过几次,现在竟然又要捐!谁知道还有没有再捐的要求,当我们是粮袋子啊?!”
“还说要助那些流民渡过寒冬腊月,这还有将近两个月才开春,这是要把我们各家的粮食都挖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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