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1 / 2)
昨晚,白绒还是把那本导览书给看完了,又晚睡一小时,可恶,牺牲了懒人宝贵的睡眠时间。
下午她提早来到博物馆,假装专心准备工作,暗中却四下打量盘算着:还好,本馆虽大,但最多两小时就参观完……
白发老馆长果真在人脸识别上有盲区,直接称她lee(黎卉)。
“lee,请来这边。”
白绒:“……”
“你知道,这次是雇主因商务合作邀请一些中国富商来游览参观,商人们今天刚到巴黎,明天就去波尔多,行程比较紧,下午只在馆内停留一到两个小时……”馆长开始用那巴黎口音很重的法语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并重复表示今日情况特别,闭馆只对这一个参观团队开放,奥托今天虽不会过来,但雇主是奥托好友,所以务必应付好招待讲解工作。
白绒顿步,诶?
“奥托今天不来?”
“是的,他不在巴黎。雇主是他的好友纳瓦尔,一位年轻的先生。希望你的工作表现能令他满意。”
白绒真想马上叫黎卉过来换人,可惜来不及了。
近四点,这个“高端观光团”到了,白绒跟馆长一起等待在外边。
见到华人,感觉还是很亲切的,白绒保持微笑,熟练地用中文向那些富商们打招呼并自我介绍。
大家看起来都挺儒雅温和,很好应付的样子,但当其中一位个子最高的年轻男士绕过车门,转身走来时,白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男人穿着深棕色大衣,英俊的相貌很惹眼,她的视线不自觉为之停驻。
这不是昨晚那个“硬币”吗?
在这人身侧,跟着一位中文翻译员和一位助理。翻译员正与那些中年商人交谈,他则单独前来同馆长和白绒打招呼。
他的目光,似乎也在空气中有过瞬息的停滞,迅速恢复寻常。
“你好,小姐。我是louis-andré de navarre(路易-安德烈·德·纳瓦尔)……”
白绒一直认同“法语是世界上最优雅动听的语言之一”,但再次听这个男人说话,还是不禁愣住两秒,感觉耳根子酥了一下。
听这名字,贵族后裔?她被长串名字搞晕,已经忘记黎卉姓名,赶快低头看看讲解员证件,“你好,我、我的名字叫lee,今天将由我来引领各位欣赏jeo lan博物馆的诗歌艺术……”
黎这个姓氏的发音,对法国人来说是很容易的,他的声调很准确:“你好,黎小姐。”
男人扫一眼她的证件。
上面的照片模糊得看不清脸,好像被车轮碾压过似的。
对于昨晚的硬币事件,纵使白绒记性不好,也仍然印象深刻。可这个人为什么一点都不尴尬?既然他看起来也是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么,背后爱捡小便宜的习惯被人瞅见,内心一定五味杂陈?
或者,他不记得了?
白绒想着,“嗤”了一声。这时,身旁人的视线扫了过来。
往馆内走的过程中,男人侧过脸,顿了顿,试问一句:“抱歉,黎小姐,或许这显得不太礼貌,但请允许我这样问,您……是否成年?”
眼前的东方少女,白皙精巧的面孔上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五官轮廓很柔软,一双葡萄似的眼睛圆溜溜的,笑时会眯成狐狸般狭长的眼缝,眼角天然带着点下垂弧度,透着慵懒感。
白绒挥挥手,“噢,放心,纳瓦尔先生!我……我二十二岁,刚从学校毕业,我是专业的。”
白绒知道,他会很难判断亚洲女孩的年龄,只能相信。
男人点头,收回目光。
那眼角余光在流转时,仿佛有种精锐感,白绒细看,却又见他一副从容友善模样。
“其实,大家知道吗?诗人jeo lan与我们中国是有很深渊源的。她是中国与匈牙利混血出身,有四分之一华人血统……”
寂静而高阔的博物馆内,回荡着白绒那朗诵课文般抑扬顿挫的声音,在肃穆的艺术氛围中显出一丝滑稽感。
白绒不是专业博物馆讲解员,当然不专业,导览书上看到的知识已忘一半,对诗人jeo lan的了解全停留在以前从图书馆翻阅过的传记上。眼下,她只好现编,也就是说,把墙上那些已有的简略文字介绍变成自己的语言,不断加入废话去扩充。
好不容易介绍到jeo lan诗人的生平,其中有关于幼年学音乐的经历——总算轮到她擅长的部分,她就在这部分展开了详细的胡扯。
那个法国男人纳瓦尔,偶尔通过翻译员跟中国富商们交谈,似乎没注意白绒讲了些什么。
本来么,参观就不是重点,这些人只是把商务场合搬到高雅的艺术殿堂里来了呢,本质仍然是社交活动。白绒可不指望富得流油的温州大老板们真的对艺术有多大兴趣……
目前,她可知纳瓦尔是作为东道主在接待这些中国投资商们,他似乎想与他们攀谈商务合作。看,闭馆参观,排场这么大,这些老板们怎么也算得上是“大客户”了。
但这会“客户”们显然都听困了,表现出不愿再继续这个参观环节的意思,甚至没兴趣再游览三楼。他们当中,有人开始跟那位翻译员低声讲话,白绒很怕他们抱怨“这讲解员真无聊、没有水平”……此时迫不得已,她只好拍拍手吸引大家注意,使出那套对国人通用的话术:“各位,请注意听,来——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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