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江予眠在讲台上的澄清，只涉及事实，而不涉及情感。她从没打算和晏周划清界限，甚至从那以后，她更加愿意和晏周待在一起，因为错的不是他们，他们得团结起来证明自己没错。

晏周听过她的想法，差点儿脱口而出：“如果别人污蔑了你，通常他也不会悔改，那么最好的办法不是和他据理力争，而是他污蔑你什么，你就坐实什么。否则你就亏大发了。”但他怀疑自己畅所欲言之后，江予眠会把他踢出战友的队伍，所以他选择支持江予眠：“男女生说说话确实不犯法。”

作为战友，江予眠比晏周想象中还仗义。在他买完胶卷一贫如洗的时候，江予眠会每天带点心给晏周加餐。不过她从来不说怕他没钱吃饭，只说她母亲做多了点心，叫她带到学校里和大家分享。这话是实话，但如果晏周有钱吃香的喝辣的，江予眠就会告诉林别枝，最近她吃多了点心，缓几天再吃吧。

晏周不能白吃江予眠的点心。他手头一有钱，就会趁周末去邻市遛一圈。周六走街串巷，搜罗些小玩意儿，像竹编的小猫小狗、湘妃竹做的小楷笔，还有海边捡的漂亮贝壳和怪石头；周天绕过大半个城市，去城东买八块红豆饼、六块绿豆糕，再来四块枣泥酥。和江予眠闲聊时，晏周听她提过这里的点心很好吃。

周一回到学校，江予眠推给他一摞卷子，这是特意帮他留好的。她板着脸问晏周，为什么逃周六的自习课。晏周颇有些得意，叫她先等着，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兜好吃的好玩的，全堆到江予眠的桌面上。他跟她说，淘宝去了，这些都是给她的。

满桌东西让人眼花缭乱，江予眠蹙眉说：“你乱花钱干嘛呢。”晏周拆开包点心的牛皮纸，捏一块红豆饼塞到江予眠手里。她尝了两口，接着教育晏周一不能逃学，二不能乱花钱。

晏周问她红豆饼好不好吃，江予眠点了下头，递给晏周一块绿豆糕。她再次强调说，以后不要乱花钱了，她没说的是他又没钱。晏周随口应着，下次还是乐此不疲地大手大脚。

江予眠不能白收晏周的点心和小玩意儿。她开始留意晏周用哪种胶卷，什么尺寸；平常翻什么破破烂烂的书。元旦过后，江予眠准备了一只方格袋子，竖放到晏周的椅子上，等着他来拆礼物。

今天晏周没迟到。他站在椅子旁边，提起袋子探头看，里面装着够用两个月的胶卷和四本摄影杂志。

晏周坐下去，把袋子拎到江予眠身边晃了晃，“你送的？”

江予眠扭头看他，坦诚地应下了。晏周蹭蹭鼻子笑起来，问她这么破费干什么。江予眠看回错题本，很轻快地说：“祝你新年快乐。”

他先是没说话，左手躲进外套的口袋里藏着。江予眠瞄见了他的动作，其实有某种预感。不多时，晏周把拳头伸向旁边桌面的上方，叫江予眠猜拳头里面有什么。她配合这个人猜来猜去，说了硬币、纽扣等一系列能装进拳头里的东西，晏周都摇头晃脑说不对。

见江予眠实在猜不到，晏周就挂上了赢家的神情。他张开手，空气掉落下来，江予眠斜睨他，“怎么会有你这么幼稚的人呢。”

晏周憋笑，又把左手装进口袋。江予眠不再看他，晏周整个身体转向她，用右手的掌心向上托她的小臂，“最后猜一次。”说着，晏周比划起“一”的手势。

江予眠耐心问：“玻璃球？”

“差远了。”

晏周没再开玩笑，左手一松，一块水墨冻石掉到江予眠的错题本上。他的右胳膊架到桌面上，眼皮低垂着瞧她，“送你的，新年快乐。”

江予眠拿起方章，上下左右打量。石块的底部黑白交织，没有刻字；顶部洁白如雪，一只扇形尾巴的小白鸡拔石而起。她的拇指摩挲两下鸡脑袋，鸡冠硌手，别的地方坑坑洼洼，一摸就知道没抛光上蜡。

照这个做工，如果卖家同她要三十块以上，江予眠就会打投诉电话举报无良商家。也因着这个，江予眠放下心来，没有太责怪晏周乱花钱。

晏周向后翘着椅子，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他的眼睛在石块和江予眠之间兜圈子，他好像在等江予眠说话，说些略带赞美的话。

江予眠握着石头，思考良久才勉强道：“顶上这只小公鸡挺别致的。”

晏周的凳子腿哐当一声落地。他凑到江予眠身边，一下子捏住白鸟的冠，“说实在的，我雕的是母孔雀。”

他给江予眠指孔雀的眼睛嘴巴和漂亮的屏，连孔雀的屁股，他都刻画出来了。晏周的左胳膊贴上江予眠的右胳膊，她跟随晏周的指示仔细看，要说话时发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江予眠不着痕迹地挪开一点儿，“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早就不上当了。”

“狼来了，把我自己吃了。”晏周气得翻动她的错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