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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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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战役过后,卢箫可怕地发现,战争会给人一种幻觉。

枪声听习惯了,就好像世界本该就是这样的。炮火在村庄与村庄之间飞舞,橙红色的火焰如烟花般绚烂;爆炸是鞭炮,哀嚎是欢呼。

习以为常。

直到沙土嵌入伤口,钻心的疼痛通过四肢传入心脏,这样的幻觉才会暂时消失。

北赤联和南赤联的内战却毫无结束之意。天平晃晃悠悠,却总也不倾斜。

但世州拒绝派出更多的兵力,和旧欧一样。他们都在隔岸观火,等待赤联的自我削弱。

于是三周之后,战场扩大到了东战场文莱。

11月17日,南赤联发起向北赤联的进一步攻势,22万南赤联-旧欧联合军在军乐声中向要塞城文莱进军。

那日恰逢教堂的礼拜节,文莱县城热闹非凡。

集市上,许多市民携妻带子在摊位前散步,有的坐马车,有的在附近的空地上野餐。他们双手合十,混着远处传来的军乐,真诚地向“吾主拉弥”祈祷。

谁也没意识到,远方军乐声其实是战争的前奏曲。

北赤联只派出了12万规模的军队,在文莱铁路枢纽列阵向南军发起攻击。霎时间,文莱礼拜节的集市笼罩在无情的战火中,市民们在两军之间逃窜,无比混乱。

谁都无暇再顾及“吾主拉弥”了。

那时北赤联趁机放出消息,这场战争由南赤联单方面挑起。整个马来西亚群岛的民愤达到巅峰,大街上处处可见“打倒南赤佬”的标语。

文莱会战是一个重要转折点,彻底将内战的规模升级了。

卢箫快马加鞭,从岛北赶向南部港口。

目前看来,纳闽的领土大局已定,南赤联将主要兵力集中到了其它地方。持续多天的正面作战让尹上尉不堪重负,必须前去支援。

大部分公路被炸毁,一路上全是倒下的树干与深坑,车辆无法行进。

只能用马匹。

哒哒,哒哒,哒哒。马蹄有节奏地踏在泥土上,草叶飞舞。

冯严中尉的马跟在后方。他看着越来越阴的天,冲扑面而来的风吼道:“卢上尉,你想家吗?”

“想!”卢箫紧握缰绳,长期在马背上的奔波让她肌肉酸痛。

“你是哪儿的人?”

“柏林。”

冯严双腿猛夹马肚子,加速跟上来:“巧了,我也是德区的。等回去,我请你吃烤猪肘。”

十一月的拉瑙终于有了些许秋意,吹来的风不再是热的。

卢箫一直上下翻腾的舒服了些。她想起了家乡小餐馆的烤土豆和猪肘,那么大一份只要十州元。

她笑了:“好啊。”

要活着。

要活着回家。

要带大家一起活着回家。

第二次被运到总军医长的营帐,是在沙巴伏击战后。

携轻兵团赶往沙巴的路上,南赤联派游击队埋伏,一匹匹战马倏然受惊,不少马将士兵们甩了下来。

不幸之中的万幸,卢箫带领的是北赤联十六团。

长期生活在雨林中,他们的地形战经验十分丰富。轻兵团顶着枪林弹雨,隐没在油棕树林与繁杂的藤蔓间,从小道抄上去,反击得南赤联的游击队措手不及。

近战肉搏,短兵相接。

突击刀和格斗爪刀闪过一道道寒光,作为前特战队员,卢箫的出手快、准、狠。

战场上没有武德,直插要害即可,手段越下三滥越好。尤其在她是女性的情况下,爆发力根本不占优势。

尽管她是一个体型纤瘦的女人,世州多年的军事训练让她战斗力非凡。混乱之中,她甚至可以同时应付三个人。

只可惜,其他北赤联军人们的作战能力要弱很多。

这场突如其来的相战仅仅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

在南赤联的士兵们纷纷倒下时,北赤联的士兵也横在满是毒虫的草丛间。

鲜血染红遍野的剑蕨。

两方的军团共同构成横尸遍野的景象。

刀上沾满了鲜血。

卢箫颤抖地走到马边,将格斗刀插入刀鞘。那把刀是她最敬爱的长官所送。

而她自己的肩膀也插上了一把刀。

敌方军官的作战短刀。

温热的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每走一步都会有撕裂的疼痛。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走!”卢箫咬牙吼了一声。

剩下的一百来个北赤联军官也颤巍巍地上马,破碎的军服间,伤痕累累。

在双方战力相当的情况下,近战的伤亡格外惨重。

他们管不了俘虏,必须尽快赶到沙巴的军医营疗伤。

接下来那三十公里,让卢箫永生难忘。马奔跑的时候,上下颠簸,插着刀的伤口虽用布条固定过,仍然疼痛难忍。

不过和火熘弹爆炸相比,这次已经好了很多,简直可以称其为上天的恩赐。

她单手拽着缰绳,咬着另一块布克服疼痛。

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到达的大营。

她只记得士兵们焦急的吼声,与军医护士们忙碌的哭泣。眼前闪过一个又一个脏兮兮的白色身影,最终被抬到了某位军医长的营帐。

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绕上肩膀,用来止血。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一段对话。

“您那里不是还有几片吗?”

“不需要。”

“可是……”

“她自己说不需要的。”

消炎药和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把卢箫刺得清醒了些。

“我一个人就行,你去干你的吧。”她这才认出来,是白冉的声音。

“是。”

一阵脚步声过后,世界安静了。

卢箫感到一根针头插入了自己的上臂的三角肌。之后,一根棍装物体探入伤口,有节奏性地搅动片刻。

伤口已疼得麻木。

但在刀拔出身体的那一刹,她仍失去意识了一瞬。

不过拔出后,一直肿胀难耐的肩膀终于舒服了些。

止血钳好像碰到了神经,缝针照例插入伤口,却没有任何感觉。或许真的是疼麻了,卢箫有些奇怪地睁开双眼。

那披着白大褂的女人戴着眼镜,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面无表情。只是那双眯起的绿眼中,眼白上全是血丝。

一股困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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