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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043 湿润的尸体如凝固的肥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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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女子还会细心的留意到这些。

她向况凤彩道谢时,况凤彩却摇摇头:“阿滢,你是为了淳儿来的,我心里不知晓多感激。”

况凤彩:“淳儿那时候年纪还小,是个十分活泼开朗的性子。她总嫌自己腰身丰腴了些,身姿不够纤细。然而她喜食甜食,总是停不了口,住不了嘴。但其实,她是生得听好看的小姑娘。若非她当年出了事,如今也应该与人成亲,生儿育女。”

说到了此处,况凤彩蓦然眼眶微微发热,眸子里也升起了一股潮润的晶莹。

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尖刺,就这般扎在了况凤彩的心里面了。若一日不能查出真相,只怕况凤彩也难以心安。

这件事情于她而言,终究是需要一个了结的。

林滢忍不住出语安慰:“若姚姑娘还在,定不愿意你如此介怀。”

然后况凤彩就回过神来。她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眼角泪水。

况凤彩温柔说道:“阿滢,我痴长你几岁,若是不嫌,你便称呼我一声姐姐,不必如此客气。你远来至此,我心里也是十分感激。”

她这样说,林滢也是却之不恭。

况凤彩略一犹豫,终究还是提点一二:“你来凤州查案,本来不过是为查出真相。可落在别人眼里,你就是我们这边的人,会觉得你是帮衬我夫君而来。虽然,这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免不得有人会这么想。”

“所以你出入之际,还是小心一些。”

林滢也轻声相应。

送走了况凤彩,林滢心里也禁不住生出了几分感慨。况凤彩温柔可亲,林滢也忍不住对之生出了好感。虽然查案要心无偏私,可林滢并不觉得况凤彩有说谎。

当况凤彩提及姚淳儿时,她嗓音里的那份惋惜之情绝不会是假的。

到了验尸当日,衙门里的何捕头还亲自前来请林滢前去。

林滢早早就做了准备,背着自己工具木箱准备前去。

只不过林滢才出巷头,一道黑影掠出,险些要将林滢生生削中。

此刻一道手臂却将林滢生生往后一扯,让林滢退后一步,刚刚好躲过这致命一击。

这条手臂自然是属于卫珉。

他毫不犹豫向前,眼中顿时透出了几分狠色,手中寒光一闪,鞘中之刃宛如银龙一般吐露而出,刺入行刺之人肩头。只此一刺,顿时将对方肩头刺了个通透!

然而除了这一人,巷中隐隐约约,竟还有十数道身影,好似都是冲着林滢而来。

何捕头等几个捕快平日里大概也没见识过这阵仗,此刻更被冲散,亦是措手不及。

如此危机关头,卫珉一咬牙,却是手中执刀,刀似银龙一般,狂风暴雨般卷去。

卫氏刀法透出了一缕狂态,可卫珉一双眼却沉若冰雪,竟好似不带任何情绪。

接连斩伤几人,对方终于生出怯态,一声哨声传来,似是撤退信号。

也不多时,在场黑影纷纷退开,亦是就此撤退。

也是因青天白日,这些刺客终究不敢久呆,以免引来官兵。

卫珉却并没有趁势追击。

他虽然是个少年郎,可是却很沉稳,更记得自己目的是保护林滢周全。至于这调虎离山之策,对于卫珉也没有什么用。

故而卫珉并没有追击立功,反而一把抓住了林滢的手腕,将她带在自己身后。

他一双眼蕴含了狼一样的精光,仔细逡巡四周,充满了无限警惕。

此刻他一身墨衣,沾染了鲜血也并不如何分明,只他手中之刀,却是血迹斑斑。

林滢还是第一次遭遇这般刺激的事。

虽然况凤彩有所提醒,但是林滢没想到程家居然真的□□,把剧本搞得这么刺激。

幸好这一次,有卫珉相随。就像狄公身边要有武功高强的元芳一样,卫珉的出现刚刚好救了她一命,使得她不必就此狗带。

卫珉手中握着沾血的刀,转身扶住了林滢肩膀,有几分担心:“阿滢,还好吗?”

他击敌时候的肃杀稍敛,举止多了几分柔和。

怎么说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卫珉是觉得她到底是女孩子,骤逢此乱,说不定会吓坏。

林滢俏生生的脸颊浮起了两片红晕,一双漂亮杏眼染上了一层朦胧之色。

不过她恢复也很快,摇摇头:“我没事,咱们赶过去,去验尸。”

我没事,我可以!

卫珉唇角也浮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那双漂亮动人的猫眼也闪动奕奕神采。

他说了一声好,像他这样少年郎骨子里是喜欢冒险的。

林滢平日里显得温吞、周到,甚至还有点儿磨叽,可这样看着温润柔和的少女,骨子里却是个有勇气的人。就像现在,林滢将去验尸三个字咬得很重,显然也是动了几分的火气。

所以卫珉放低了嗓音,向着林滢保证:“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有事。”

此刻就是骑驴,卫珉也觉得很有派头。

这时候何捕头几人才匆匆赶过来。

林滢感觉凤州这些底层公务员素质完全不行,若不是卫珉相护,自己这个小仵作很有可能就出意外了。不过正事要紧,林滢也没心思计较这些就是。

何捕头唯唯诺诺,却禁不住多看了卫珉一眼,只觉得这少年年纪不大,又是面目斯文,可是却有这般精湛武技和狠劲儿。

林滢赶到时并不算晚,重验尸姚淳儿尸体是凤州城头条,赶来的吃瓜路很多。这吃瓜群众一多,搞得人在现场的刘知州压力很大。程家是凤州大族,平日跟官府也有一定来往。如今此事涉及程氏子孙,刘知州也只能做出郑重其事的样子。

更何况过去三载光阴里,姚淳儿死于甜水巷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刘知州也必须做出铁面无私的姿态,以安定民心。

想到刚才的遇险,林滢觉得程家可能疯了。明明姚淳儿身死热度这么大,这样风口浪尖,有人还搞杀人灭口

这一套,实在是殊为不智。

又或者,程家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林滢也看到了况凤彩的夫君姜逸。

这位传闻中的姜推官神采奕奕,姿容清润,显得十分出挑,有着摄人心魄的干练和锐气。和林滢设想那样,是个极富魅力的一个男人。

也无怪乎况凤彩为之心折。

当然除此之外,这桩案子另一方当事人却并未到场。程家并未到此,程烁更未曾亲临现场。也不知是不屑一顾,还是问心有愧,不敢相见。

姚淳儿的父母姚守重和安氏皆到了现场。

听闻安氏如今身染重疾,整日以泪洗面,如今看来,安氏果然面色苍白,气色并不是很好。

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痛苦,更不必说姚淳儿还是死得不明不白,自然更加令人难以释怀。

姚家同意掘坟起尸,终究还是有所忌讳,故而请了一名沈道士,做法烧纸,用玄学来安慰一下自己。

林滢环顾左右,心里却是叹了口气。

姚淳儿下葬之地颇为阴湿,土地水分含量颇重,并不如何干燥,是一块潮湿润泽之地。

湿能助腐,可见这次林滢怕是不能开大礼包就是了。

之前林滢跟卫珉聊天,只盼能掩埋之地干燥,能使尸体形成干尸,最大程度保存肌肉组织。如此一来,林滢也能从尸体上发现更多的线索。

不过现实和林滢的期望全然不一样,眼前这块地湿气颇重,只怕也未能如愿。

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之下,只怕姚淳儿很难真正的保存住自己的尸体。

这般念头之下,林滢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不过她很快对自己打气,鼓励自己恢复精神,以最佳的状态应对接下来的验尸。

沈道士做完法事,面色却平添几分凝重,眉头深缩。

他不觉问姚家:“请问当初姚家小姐下葬,是受谁人指点,竟下葬这等方位。”

一言既出,在场等人皆是一惊。

姚守重赶紧问道:“先生,小女所埋方位可有不妥。”

沈道士手指捻着下巴的山羊胡,一副苦大仇深大事不好的样子:“此为坎位,是两河聚汇的交洼之处。以风水而言,避山聚水,是积秽易腐之所。横死后人埋葬于此,易聚冤秽,家人易生病,容易家宅不宁,甚至有碍后人前程。”

林滢心忖,这姚夫人身体不好,沾染重疾,这是谁都知晓的事。现在这沈道士说姚淳儿埋藏方位不好,容易影响家宅,那还不一说一个准?这么一番言语,搞得姚家上下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当然也不能说风水之术全是玄学,像沈道士所言,此地聚水易腐,不适合埋藏尸体,也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

所谓风水,就是累计前人经验,指点后人有舒适的居住环境。而环境是否舒畅,对于一个人的运程亦有影响。

但姚家的人并不这么想。姚重面色大变,沉声:“当初,淳儿埋于此处,据说能借两河交汇之**之力,滋养亡魂,助其早日超生。”

沈道士面色大变,不觉呵斥:“简直胡说!此等埋尸之所,是借阴秽之力压制亡魂,使其冤不能申,影响家宅。我替人相看风水,从未见有人将早死后人如此掩埋,损及家族气运。”

“姚施主,我再请问,当日姚小姐是如何下葬?”

姚守重身躯轻轻一颤,眼前一阵发黑。他颤声回答:“小女口含一枚玉钱,面目朝下,双掌各握一把小米,背朝上躺于棺中。当初,陈仙长便是如此指点,只说,只说如此才好。”

沈道士厉声:“同为修行之人,竟行如此苛毒之事,如此祸害姚家!姚小姐口含玉钱,这纯属是封口压魂,令其冤魂不能脱躯壳。这三年来,小姐困于腐躯之中,魂魄苦不堪言。只怕,还曾梦中求助,求能让其解脱。”

姚夫人身躯一软,被一旁丫鬟扶住,若非如此,姚夫人怕是要软倒

在地,不能站立了。

姚夫人泪水滚滚而下,颤声说道:“我可怜的儿,你托梦给我,我却是,却是不知晓你所受的苦。”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滢也能推理出姚夫人必定曾梦见死去的姚淳儿。

但现在别人只会觉得这个沈道士算得十分之神,姚家上下都对沈道士所言深信不疑。

此刻沈道士亦出语安慰:“无妨,这次开馆验尸,只要取出对方舌下玉钱,再由贫道做法超度,另择合适下葬之处,便能化解冤煞,保佑全族上下安宁。”

林滢虽看不惯沈道士的装神弄鬼,不过却不得不承认沈道士这么一番骚操作,对自己工作十分有利。

姚守重虽然松口要验尸,但是姚家其他人可能有别的想法。可能他们会觉得,不必为了姚淳儿这么个女儿这般得罪程家,还有开棺不吉之类。

但在沈道士一番又吓又安抚手段下,在场其他姚氏族人已经不好说什么。

林滢有点怀疑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沈道士是个托。

此刻姚守重忽而厉声道:“当初淳儿惨死,那陈道士究竟是被人买通,竟连死人都不放过。竟,竟还要坑害姚家!”

他嘴里虽然在质问,不过其实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并且对这个怀疑对象深信不疑。

那就是他笃定这么搞的是程家。

程家,方氏这位程夫人捧起了茶盏,这样给自己喂了半盏水,手掌亦不觉轻轻发抖。

程烁一向胡闹,不过方氏这个亲生母亲名声倒也还好。别人皆知晓方夫人为人贤惠,作为嫡母对庶出子女也是不错。若说她唯一不好,便是她这个嫡母正妻对儿子过分放纵,使得这个孩子不成样子。

此刻方氏不觉手抖了抖,抚摸着自己手腕间紫檀木佛珠。

她是吃斋念佛的,家里亦请了观音,日日参拜。什么冤魂作祟的事情,方氏也是信几分。所以她才会买通那位陈道士,令其口含玉钱,免得姚淳儿作祟,伤及家中麟儿。

如今她已让贴身服侍的白嬷嬷打发那陈道士,以免这桩事情被扯出来。

方氏蓦然死死咬紧了自己的唇瓣,任由汗水一滴滴渗出,十分恼恨。

可是如今姚家松了口,要开棺验尸。那她竭力要遮掩的这件事,只恐怕是遮掩不住。

这时姚淳儿棺木上土层已经被掘开,露出了掩埋的棺木。

只见木棺之上,又贴了一层黄符,上面朱砂写符,字亦是密密麻麻,平添几分诡异。

沈道士略略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姚施主,这棺上之符,是灭魂镇煞之物,可谓狠毒之极。”

此刻姚守重已经说不出来,到场的凤州百姓亦禁不住议论纷纷。

姚守重更咚的跪在刘知州跟前,恳求:“知州大人,有人,当真是欺人太甚,还盼大人替小民做主!”

此情此景,刘知州也不好说别的话,只扶着姚守重,说本官必定会秉公办理之类。

太阳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刘知州却是平白生了一层寒意,只觉得阳光虽暖,此地却一派阴气煞煞。

卫珉悄悄在林滢耳边说道:“那沈道士,倒也并未说谎。我略懂一些,这些贴在姚淳儿棺材上黄符绝不是用作超度,而是灭魂镇煞。”

林滢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虽然她不信这个玄学,可有人会相信。这信玄学的人这么干,可见对方不但心虚,而且狠毒。

其实姚家当年已经忍气吞声,可未曾想有人仍然是不依不饶。

此刻还未曾开棺验尸,但眼见姚淳儿下葬这么多的骚操作,无论是姚氏族人,还是在场吃瓜路,只怕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姜逸面沉若水,眉宇间亦不觉泛起了一股怒意,他不觉扬声:“开馆!”

几个强壮的衙役七手八脚拆去了棺木上的黄纸,再将棺木撬开,去了棺盖。

伴随一股子一言难尽的异味,下葬三年的姚

淳儿尸体再次重见天日。

姚夫人本来就哭得厉害,如今在棺木打开的一瞬间,她顿时眼前一黑,就这般晕了过去。

林滢用药帕掩住口鼻,向前一看,却是眼睛一亮。

眼前的姚淳儿并没有白骨化,而是一具保存得尚算良好的湿尸!

所谓湿尸其实就是尸蜡,多出现在掩埋在比较湿润泥土,又或者浸润在水中的尸体。这时候尸体的皮肤和脂肪因为皂化,形成了一种蜡样状态物质,因此得以保存。而这些蜡样物一般呈现灰白色,有少部分会呈现黄白色。

通常三、四个月,成年人会形成局部尸蜡,形成全身尸蜡要一到两年。

姚淳儿埋尸三年,足以让她形成全身尸蜡。

这主要是因为姚淳儿被掩埋在较为湿润的泥土当中,而且姚淳儿生前喜食甜食,是个丰腴的美人儿,含脂量比较高,所以更容易形成尸蜡。

若要形容此刻姚淳儿的状态,那便是姚淳儿整个人像是一块半融化的肥皂,处于一种脆弱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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