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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040 唯这一双眼最为清澈纯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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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冯淡真却并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我当然记得。顾公心地仁善,连贫户的女儿都爱惜在意。顾公心慈,阿滢,你是顾公弟子,你自然也是心地好。所谓救人一命,能造七级浮屠。我,我那时候也舍了一支钗,我有给那些贫户女子舍银子。平日里,我也有待别人好的。”

林滢说道:“可能你还不知道,其实如今陈州已经设置女监,里面牢头和狱卒大都是女子,也没什么不堪风气。我还去女监里替里面女犯瞧过病呢,并不是你想象那种。”

“冯姑娘,你私下陪酒,还与薛润勾结,处理了蘅小姐的尸首。你所犯之错,顾公必定会秉公处置,你放心,他断狱时绝不至于心存偏见。”

由于收监、执行等问题,这大胤的女子犯错,无论是大错还是小错,似乎都是一个性质了。身为女子,很少能在律法下得到正常的审判。

民间宗族私刑流行,且不说这其中有多少监督不到的冤假错罪,对有错的女子也存在量刑过严,借过欺凌,且毫无监管的现象。

如今朝廷正在鼓励桑织之事,需要大量成年女性劳动力。顾公便向朝廷奏请,只说给治下女囚增设一些桑刑。

也就是服刑期间,由女囚进行桑织等工作,一来为国库充盈增加产能,二来也比将犯事女子官卖为妓更清风气。

陛下亦下旨允之,允许顾公在陈州将犯事女子充作桑织女工。

林滢慢慢的给冯淡真解释,给冯淡真讲政策,让她打消死志,好好加入劳动改造。

冯淡真也听得内心五味杂陈。

这样无偿劳动的清苦日子对于冯淡真这般娇柔女子亦算是十分辛苦,不过,总不至于活不下去。又或者她入狱本就是为了受罚,日子自然不可能好过到哪里去。

安抚了冯淡真,林滢方才离开房间。

想到顾公在陈州所行种种,林滢

内心油然而生一丝佩服。她说是顾公弟子,不过顾公日理万机,要打理的事务不少。所以亲自教她的,要属师兄和孙老头来得多。

但呆在顾公身上,看着顾公为治下百姓所做那些事情,林滢内心当然亦是非常的感动。

就好似顾公设立的育婴堂,那些纷纷慷慨解囊的乡绅有借以讨好上官帮忙刷政绩的,亦有沽名钓誉刻意赚名声的,当然亦有真的心存慈悲,不忍女婴被擅杀的。

但无论有什么目的,确实有许多贫户女孩子因此活下去。

就如顾公设立的女监,还有鼓励农桑,教化百姓,竭力避免陈州民间对女子的私刑。

林滢当初来顾家当丫鬟,其主要内驱动力,也是为了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想要吃好喝好。

不过跟在顾公身边这几年,耳濡目染,林滢只觉得自己也是学到不少。

这时候,一双眸子落在了林滢身上。

然后林滢便听到苏炼温和嗓音唤道:“林姑娘。”

林滢惊讶回头,见着对方是苏炼,面颊之上顿时浮起了谨慎、恭顺之色:“见过苏司主。”

她刚刚虽然沐浴更衣过,可在冯淡真那儿折腾了一番后,如今也略有凌乱。林滢估摸着苏炼骄傲好洁,估计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然而苏炼深深的望了林滢一眼,就像他也知晓林滢刚刚救过冯淡真一样。整个清河别院之中,唯眼前林滢的一双眼是最为清澈纯粹。

她做事情很纯粹,来清河别院的目的也很纯粹。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有一种明润青春的活力,带着年轻的美好。

然后苏炼说道:“当初在和县,你介意我动手杀了李生?”

当苏炼要跟林滢说话时,小晏自然极知趣的退后一步,让开一大段距离,将典狱司其他红甲卫皆挡在身后。

听到苏炼这么说时,林滢也猝不及防,不觉吃了一惊。

说起来也是有些日子的事了,林滢虽因此发了几场噩梦,不过她还不至于认为是苏炼的错。更何况这样的事,她以为对于苏炼而言不过是一桩小事。

便算苏炼嗓音柔和,她亦不至于觉得苏炼做人很和气。

可现在苏炼就是在跟她说这件小事。

“其实来和县之前,宁知州曾求见于我。他不但求我寻出害死他女儿的凶手,还求我杀了他。否则官府审案,人多口杂,一些细节就会流传出来。哪怕透出只言片语,也会让受害女子沦为别人的谈资。我是故意杀了他的——”

说到了这儿,苏炼望向林滢:“怎么,你可觉得我这么做有违律法?于理不合?”

林滢自然不至于这么迂腐,她摇摇头,结结巴巴说道:“不是。我只是没,没想到苏司主会跟我解释这些。”

苏炼居然点点头:“是,我时间宝贵,很少浪费时间解释那么多。”

“不过,我难得很欣赏你,所以愿意解释。更何况,今日你帮了我一个不小的忙。”

林滢:“这只是阿滢的工作,我只想认真做好份内事,好好验尸。”

苏炼微微一笑,叹息摇摇头:“凡涉及断案刑狱之事,也不是做好份内事这么简单,这一行若只凭良心和责任心做事,那样便会很危险。既然如此,今日之事,我便许你一个人情。你可让我为你做一件事,以此作为今日报酬。”

林滢想了想,便说道:“今日这桩案子,蘅小姐才十九岁,就被人算计香消玉殒真是可怜。不过这桩事情罪在杜琮这个杀人凶手——”

“蘅小姐身边几个婢女有欺上瞒下,失职失责之罪,当然应该受罚。不过她们罪不致死,而且年纪轻轻。苏司主,那我以这桩人情求你,求你周全一二。”

苏炼:“这不必相求。如今大胤早废蓄奴,清河别院小丫鬟也是签的也是典身契。有典狱司在此,若还有地方豪强敢私刑杀人,岂不是未将典狱司放在眼里。”

“阿

滢,这个人情,你可以用在更用得着地方。”

苏炼虽然这么说,但林滢还是知晓有无苏炼掺和其实大不相同。

虽然大胤法律规定不可擅杀奴仆,并且规定一定程度惩罚。可若真扔井里搞死,再托词自己失足之类,最多给家里人多赔偿些烧埋银子。

清河别院事已经了结,林滢离开之际,又是细雨纷纷。

尹惜华这个师兄就像个送伞工具人,此刻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别院之外,对着林滢微微一笑:“阿滢,你又忘记带伞了。”

细雨朦胧,似给天地间笼罩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离去之际,林滢忽又回头多瞧清河别院一眼。她想到了锦屏公主,公主并不是个柔弱的人,可是如今毕竟失去了唯一的血脉,从此偌大的清河别院再没什么亲人了。

关于锦屏公主的传言很多,林滢其实并不明白锦屏公主是怎么样的人。

但是她只盼望,这么讲究这么骄傲的锦屏公主,犹自能好好的活下去。

想到了这儿,林滢心尖儿蓦然浮起了一层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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