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鞭子(2 / 2)
不管怎样,都实在太过轻薄佻达。
可这些日,他总是想着柳姑娘,将那日的初见来来回回想了不知多少遍。他也听母亲说了她来京城的缘由,心里更是疼惜。复杂的心绪萦绕心上,让他实在不能安静。
今日也是碰巧路过这里,才看到方才的一幕。
回公府的马车上,曦珠便将那盒花钿给了卫虞。
当时不好拒了王颐,这盒花钿也确实漂亮,但她现在还在孝期,并无用处。
卫虞不是非要因一盒花钿和温蕊吵起来,只是气,后来王颐将花钿给了表姐,她也没觉得什么。
她还在铺子里挑了两根簪呢。
可在表姐劝下,她还是接过了,却只选了六枚花钿,剩下六枚给表姐。
等回院子后,卫虞还是照常去看隔壁的破空苑看望三哥。
半个月来,卫陵的伤好些,便让阿墨找来木料,是要试之前想到改进弓弩射程的法子,但两个侄子来找,他也就陪着他们玩会球,又在卫朝的央求下,答应做些玩具。
卫虞来时走路很轻,就见三哥正用受伤的那只手搭在桌上,拿着几十个刚磨好的木块,耐心地做机关玩具。
旁边围住卫朝和卫若,趴着看他。
等卫陵忙活完,才看到卫虞,松散了肩膀,重新躺回靠椅。
他觉得这些日子,自己快长在这椅上了。
卫朝领着卫若拿玩具到旁玩,卫陵才看向卫虞的眉心,那里正有海棠花钿,扬眉笑道:“什么时候买的花钿,之前不见你贴过。”
他撑着下巴细看一番,道:“嗯,挺好看。”
要说卫虞最喜欢三哥哪点,必定是三哥会夸人。
大哥不懂这些,即便穿的跟天仙似地到他面前,大哥也能当没看见;
至于二哥,就是张冷脸,出口便是冰碴的话,不骂人就好了,还夸呢。
哪像三哥还记得她新买的衣裙和首饰,还夸好看的。
卫虞一高兴,就坐到他旁边,将今日的事都说了。
卫陵起初只无聊听着,听到后头,浓眉皱起。
“你说花钿是王颐送给表妹的?”
“对啊,表姐说自己现在用不着,要都给我,但我拿了半数。”
卫虞看着他的神色,奇怪:“三哥,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
卫陵问道。
“那你皱眉那么深做什么?”
“有吗?”
……
夜里院里安静下时,卫陵大概明了过来。
自己确实有点生气。
应当是温家的人敢欺负到卫家人头上。
曦珠有时在傍晚回府,经过园子时,会朝破空苑的方向看一眼。
卫陵还没有伤好,他也难得的没再跑出去。
只一眼,她又转回来,接着朝春月庭走。
上回见面,还是两个多月前的事。缥缈地就像一场梦。
只要他还活得好好的,她也没有必要见他。
但这样想后的没几天,曦珠第二次见到了卫陵。
那天已是六月底,连鸟雀都不愿出来,窝在浓荫里乘凉。
藏香居来了个人。
曦珠在看到他时,就想起了他的名字。
温家的庶长子,温贵妃的弟弟。
温滔。
温滔这次来,还是因妹妹温蕊说起卫家来了个表姑娘,长得比他抢来的妇人还好看,又说那个表姑娘父母双亡,才来投奔京城镇国公府,但表亲关系也不如何牢靠,说不准是来攀高枝的。
要是他去看过那表姑娘,必定惊艳,要再给点恩惠,后院又能添一个美人。
现下见着,温滔真觉得妹妹说的话没错,甚至比他院里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美。
光是那腰身就让人心猿意马,更被说那张脸了。
温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带着肥肿的身体也一颤颤的。他走上前,将正要出来回公府的曦珠堵住了,伸手要捏她的下巴。
“美人叫什么名字?”
曦珠蹙眉,极快侧过脸,朝后退两步。
掌柜柳伯听到门外动静,以及伙计的急声告知,忙从帘子后出来,就见这幕。
他快步上前,拦在两人之间。
“这位爷,我们家姑娘是要去镇国公府的,还烦请您让个路。”
他以为说出这番话,面前的人会有所忌惮,但见这人大笑起来。
温滔笑地脸肉在动,道:“你也不问问爷是谁?怕他卫家?”
一提起这事,温滔心里又有怒气翻出来。
上上回群芳阁因个妓子,他被卫陵用灯盏差些砸坏脑袋。
好不容易等伤好,上回端午的马球会,他带人要挫卫陵一帮人的锐气,却输地一败涂地。
若非近段时日听说卫陵残了在养伤,他还准备去找卫陵麻烦。
卫家算什么东西。
卫皇后在宫中不得宠,他家出的温贵妃迟早要代了皇后位,六皇子也要登基。
到时卫家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柳伯伸长手臂挡着,半点不肯让。
姑娘是老爷唯一的闺女,他即便拼了命也不能让人带走姑娘。
却有温家的奴仆过来架着往一旁去。柳伯不断挣扎喊道,也无济于事。
“美人,你若是跟了我,做我的妾,保管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也不必再待在卫家,他家迟早要倒,说不定死无全尸,只有我温家才能长存,如今宫里最得宠的是我家长姐……”
温滔再步前,望着婀娜的细腰,目不转睛。
若是再养养,必定比现在更好,手中也起了热意,仿佛已握上了。
那目光黏腻恶心,曦珠的目光一点点冷下来。
她见过许多次这样的目光,也忍受过许多次。
他一遍遍说着那些似乎印证上辈子的话,让她的脑中再次浮现卫家被打压的那些年。
但她不信重新来过,不能改变前世结局。
曦珠抬起眼,直直地看向那张被酒色浸淫的脸,握紧了拳。
却也在这瞬时,一道破风声忽至耳边。
眼前晃过刺目银光,伴随“啊!”的痛苦惨叫。
肥圆的身体翻滚在地,锦衣绣服中似包着一滩腐朽烂肉,在狠戾的鞭声中,极快地渗出鲜血,鞭子扬起时,也飞溅起点点腥臭气味。
曦珠微微睁大眼,看向后面的执鞭者。
本蕴藉风流的眉眼,此刻却阴沉可怖。
他一脚踩在那喘气呼痛的胸口,碾压之间,从紧绷的薄唇溢出丝丝笑。
“温滔,我还没死呢,有种的话,当我的面,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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