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药(2 / 2)
仅仅隔着一扇薄薄的木板门,里面的人根本听不到她的话,她所有自述的真心话都落到了雪里。
难怪无人回应。
可是这个时候姜琼华完全怪不起对方来,她匆匆上前将人护在怀中,解下衣裳为对方披上,又把人换往怀中压近,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使明忆姝暖和起来。
姜琼华方才在雪里站了很久,但她去触碰了明忆姝的手,却发现明忆姝居然比自己都冷,冷得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活气,像……死了一般。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姜琼华倏地屏住了呼吸,她低下头,逼近明忆姝的鼻尖,试图感受对方的鼻息。
或许是明忆姝的鼻息太轻了,姜琼华根本感受不到,平生第一次,她被吓到了,感受到了所谓的“牵忧”。
“忆姝,你和姑姑说句话啊——”
姜琼华声音发着抖,去压对方的肩背,似乎把人揉进骨血里,就能叫两个人都暖和起来一样,她紧紧抱着对方,心疼到了极致。
血。
姜琼华敏锐地嗅到了血的味道,不腥,还很凉,她慢半拍地抬起手,看到自己方才碰过明忆姝的地方已经染上了血。
对,明忆姝肩背还受着伤。
自己真的不配做长辈,居然忘记了这件事,还把人赶到柴房受冻,姜琼华后悔万分,她半辈子腥风血雨,见血如同见水一样平常,仇人的血甚至会令她感到快意……但她还从未觉得手中的血有这么刺眼过。
没关系的,血还在淌,说明人还活着,没死就来得及救回。
姜琼华对着外面的雪夜,抬声道:“来人,传医者。”
身为丞相府主人,她在独身来到柴房时,所有的奴仆下人便留心等着她的传唤了,哪怕没人敢上前,没人敢偷听她的话,但暗卫还会隐藏在不远处护着她周全。
她的声音不大,惊扰不了怀中人,但足以暗卫将消息递下去。
半柱香后,姜琼华抱着明忆姝回了房间,焦头烂额的医者跪了一地。
“明姑娘犯心疾的时候,就要抓紧时间吃药,一而再再而三地耽误,很可能会再也醒不来,这次明姑娘没趁早吃药,又带着伤,这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姜琼华打断:“胡说,孤今日给她吃过药了,她怎么还会成这个样子。”
须发皆白的老医者问道:“用药几何?病情加重时,是否添加用量?”
好像——只吃了一颗。
病情加重时——她还把药给扔了。
姜琼华沉默下来,眉头蹙起,诸多情绪堵在心口,让她又有点烦了。
她抬手叫苏倩儿过来,问:“明忆姝平日里是怎么吃药的?”
苏倩儿跪着回答:“姑娘每日吃两粒药,若是心疾犯了,会多吃一粒。”
姜琼华心里愈发难受,像是扎了根刺,叫她恨不得剜掉那块肉,用疼痛来遏制那点不愉。
医者又问:“可否请丞相将药拿给老夫瞧瞧,若是有平日里吃的药,老夫也好及时给明姑娘治病。”
“孤扔了。”姜琼华烦躁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瞧着地上的人们,“孤留你们在府中不是让你们做草包废物的,这种时候还需要和孤讨要她的药吗?她人就在这里,你们不如直接开方子叫人去抓来煮。”
众医者惶恐。
“现在去抓药太晚了,等煮好后,明姑娘已经等不得了。”
“明姑娘吃的药丸是见效最快的,捏制也需要很久。”
姜琼华压了压眉心,把自己所有的暗卫都派了出去:“你们都给孤去柴房前的雪地里好好地找,找不到拿你们是问。”
说罢,她回眸又问苏倩儿:“明忆姝吃的药难道不是丞相府的医者制成的吗?”
苏倩儿道:“姑娘的药是季氏给的,季氏应当也是买来的,丞相大人不如去京城的药铺问问看。”
姜琼华怔在原地,顿觉希望渺茫——她自己知道,季子君给的药,必然是季子君本人制成的,而她不久前才叫人去追杀了季子君,就算没把人杀死,对方也再不能给明忆姝制药的。
天大地大,若那最后的药吃完呢?下次明忆姝心疾犯了,该如何缓解?
还有,那药若是找不到呢?
姜琼华心中乱糟糟的,更烦躁了。
“都是一群废物。”姜琼华完全静不下心等人醒来,她匆匆抓了件氅衣,跟着走进风雪里,“孤亲自去找,必然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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