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2 / 2)
苍凉月光透过重重帷帐,同烛火安静地交织,地上床上满是藻荇交横一般的影子。
喝下那碗红色液体后,段萤仍旧在昏迷,脸色却已好了许多。
雪霁坐在他身边,就着交织的烛光与月光,仔仔细细为他手掌和腕上的伤上药,左臂旧伤刚好,左腕便添了更加惨不忍睹的贯|穿伤,左掌的伤更是深可见骨。
雪霁冷着脸抿着唇,一点点为他清理那些伤口,一点点上药、一点点包扎好,就像在小心修复一尊易碎的珍贵瓷器。接着,他又将段萤轻轻抱起来,动作顿了下,便褪去了他的衣衫。
素白的身|体如荔枝的果肉一般露出来,蝴蝶|骨漂亮白皙,肌|肉匀称适宜,这具身|体在轻柔的光里恍若一尊美丽的玉雕。段萤修长漂亮的颈软软垂着,额抵在雪霁颈边,黑发散了雪霁满身。
心爱的人就在怀里,少有地毫无防备,雪霁心中却毫无旖旎之色,他的目光凝在段萤腰|腹间那道狰狞的贯|穿伤上,眼里满是翻滚的痛意。他的唇颤了颤,一瞬之间几乎无从下手处理。
即使是处理这样致命的伤口,段萤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连句下意识呼痛的shen|吟都没有,就仿佛他早就对这样的疼痛习以为常。
不知过了多久,雪霁终于将那道伤口处理好,为他穿好衣衫前,他的眼像受刑般一一扫过那具|身|体之上许多新伤覆了旧伤的痕|迹——即使过了五百年,那些伤痕依旧没有消失,并不是没有奏效的灵药,而是——段萤他,根本不在乎这些。
不在乎自己受多少伤,不在乎受伤的时候有多疼,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段萤他只在乎,该护的人有没有护好,该杀的人有没有杀死。那时荒海桃源外人人喊他魔头,可他们根本不知,对安然生活在桃源里的人们来说,段萤比仙门中最高洁傲岸德高望重的仙都要像那九天之上的神。
高洁、无私、无畏的神。
“我没有资格不许你做神。”雪霁喃喃道。他轻轻扶着段萤的后脑,将人重新安置在床上,又用暖好的被褥将人整个包裹住,他伸手将对方散乱的额发认认真真理好,道:“我知道,你的爱也好、恨也好,都太过淋漓,太过沉重,太让你痛。但我实在舍不得放你解脱。五百年前舍不得,现在也舍不得。”
“段萤,我的‘生’自你而始,‘死’也被你截断,我的生死、妄念、贪欲皆系于你,若是这世间没了你,你让我何去何从呢?”
说着他将一颗止血补气的药丸放入自己口中,接着俯下了身子,轻轻闭了眼再次吻上段萤微凉的唇。
清香的药丸消融在两人相|缠的唇|齿间,一吻结束,雪霁眸色微暗,伸出舌尖,舔去了段萤嘴角之前残留的血。
段萤“唔”了声皱了皱眉,接着缓缓睁开眼睛,灯光月光将屋子一角照得皎洁明亮,于是他迷离的视线里便清清楚楚映入了徒儿冷白的脸。
雪霁瞳孔一缩,却依旧亲了口段萤唇上的唇珠,这才不紧不慢地起了身。他静静看向段萤,拢在袖中的拳紧紧握着,心跳如雷。
段萤一时之间搞不清状况,又觉得头疼欲裂,他只记得刚刚自己似乎在和人接吻——他自然而然想到他是不是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发了疯,而这里,除了雪霁便再无别人。
他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眸又抬手捏捏眉心,轻“啧”了声,终是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映了细碎的月光,掺着似有若无的歉意,他看着雪霁,声音因着沉睡微微沙哑,他认真问道:“小雪啊,刚刚,嗯……我是不是轻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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