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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里的人被随后赶来的副将发现,才救下了箭雨中的谢偃和宋徽云。

宋徽云在雪地里冻出了风寒,挂了两行鼻涕,谢偃更惨,已经昏迷了过去。

那不是普通的箭,箭尖上抹了异域的剧毒,谢偃被拉回来了时嘴唇发紫,不省人事。

军医忙了一夜,给他清创,但在解毒的时候,却发现少了一味珍贵的药材。

宋徽云在床头守了一夜,听到这话就急了,哆嗦着解下头上的金钗,又解开佩戴了多年的玉佩,给军医求他们拿去卖了换钱买药,无论如何,要保谢偃一命。

军医哪敢收,好在谢偃命硬,硬生生是挺了过去,等来了后方送来的物资,在里面找到了那味药材。

宋徽云心有余悸,他昏迷的几日,守在他的床头握着他冰冷的手不肯撒开,日夜等着他,吃饭不敢吃太多也不敢睡太久,生怕一眨眼,就是天人永隔。

那几日,她看着沉睡的面庞,脑海中渐渐萌发了一个念头——这她离不开谢偃。

她希望这辈子,都不和谢偃分开了。

原来她是如此地依赖他。

不久后发生的事,让她更加坚定这个念头。

寒冬腊月,他们在军营中度过了那年的新春,战事越来越焦灼。

先是谢偃亲率大军斩杀了敌国的大将木里和三皇子,绒族可汗悲痛欲绝,倾尽全族之力,围攻大昭军队。

谢偃带军突围,谢偃就将宋徽云绑在自己身上,战至天山脚下。

那一年,宋徽云十一岁,她从前的人生只困于一方宫墙,见过最壮观的景色也就只有日暮时登临城墙的眺望。

而这一日,她看见了天山圣洁无瑕的冰川,盛开在冰原深处的雪莲,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千里冰封,一路延绵看不到尽头的大雪,孤山绝境,荒无人烟。

她们路过冰河,和绒族大军在此一战,谢偃将护心甲给她穿上,又给她裹上厚厚的绒毡,一边护着她一边杀敌。

谢偃一支红缨枪使得比真正的将军还厉害,几步之外挑断扑上来的士兵的喉咙。鲜血喷涌出来,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

他回头对她说要是害怕就闭眼,她摇了摇头,手中握紧了匕首,小心地注视着眼前的战场。

她原以为战场就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可她发现不是,因为斑斑血迹和累累尸骨很快就被干净透彻的白雪之下深埋。

不久之后只剩下一片孤白,和残留在这片土地上的长矛和羽箭。

冰河之战他们完成突围,谢偃渡河后当机立断下令炸毁冰河,绒族士兵不少人淹死,可汗大怒,吐血点名要谢偃项上人头,士兵休整一夜等河结冰后又卷土重来,结果谢偃又故技重施,这次他催动的是雪崩,不费吹灰之力将过半敌军埋入大雪中。

他们踩着无数绒族士兵的尸骨,转守为攻,本来以为那个将敌军歼灭时,怎奈天气变化无常,不久后暴风雪来临给,绒族本就在北境生存,习惯了风雪,而大昭士兵在雪中几乎看不清路,真是上天助它。

绒族骑兵认定了擒贼先擒王,集结力量,攻向谢偃和他身边的宋徽云。

大雪纷飞,兵荒马乱,宋徽云和谢偃虽然成功逃脱,但是却和大军失散。

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仅有他们二人在冰天雪地之中。

他们的马伤重不能行走,他们就只能下地自己走路。

雪已经埋到了宋徽云的大腿过半,她根本就走不动。谢偃一只手将她提起来,背起来走。

“你说我们能走出去吗?”有谢偃在身边,宋徽云也不觉得怕,只是附在他的耳边问。

“陛下,我记得地形,想要和他们汇合并不难。”

“嗯,孤信你。”

开始之时,她还很乐观,可是大雪封山,雪陆陆续续地下,时大时小,天阴晴不定。

宋徽云趴在谢偃后背,一边哈气一边搓手,然后开始打嘭涕。

到底年纪不大,御寒能力弱,天气太冷了,哪怕被裹在厚绒中,她还是压抑不住感到刺骨寒冷。

她渐渐牙齿打战,弱弱地问:“什么时候才到呀?”

谢偃发现了她的异常,严肃起来,“陛下,你支撑住,千万不能睡,现在天寒地冻,人一睡过去可能就醒不来了,你必须睁开眼睛!”

他安慰道:“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一下。”

再坚持一下,谢偃这么说,却带着她一路走,走到了日暮之时,风雪停息,黑暗的天空中升起漫天的繁星,却依然没有找到军队。

谢偃没有停下,他的方向感向来很好,何况夜空晴朗,有银河作伴,有北斗指路,他们必须要快点走出雪原。

一天一夜,饿了就咬一口粮食袋子的干粮,渴了就往嘴里塞雪。

宋徽云冷得已经要失去了知觉,谢偃说不能睡,她也不敢睡,只啃着手中冻得梆硬的馕饼,转移注意力。

可啃着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眼前一黑。

醒来的时候谢偃正拍打着她的脸,他揉搓着她冻得红晕的脸颊,眼里一片阴霾,看到宋徽云睁开眼睛时才有所转好。

他隐忍着,像是怒极了,“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能睡,你把我的话听哪里去了!”

她怔愣,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不小心睡去了。

她想要解释,然而谢偃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像拎小鸡一样揪起她的后衣领,将她背起继续前行。

宋徽云已经虚弱极了,可是背着她走了一天一夜的谢偃又好到哪里去,她伏在谢偃背后,听见了他的咳嗽声。

忽然间,她挣扎了一下,将自己的围脖摘下来给他,“谢偃,你放弃我吧,我感觉我快要不行了,我就是个累赘。如果是你自己,你一定能走出去,活着走出去。”

“陛下在胡说什么?陛下不在了,就算我孤身出去,又有什么意义?”

谢偃径直打断她,他的声音也疲惫,却还在强撑,破釜沉舟地强撑,“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你我之间,同生共死。”

黄泉路上有谢偃陪伴,到也还不算孤独,一起埋尸于雪原,算不算是合葬?

她于是不再说生死,只是转移话题,“谢偃,你会唱歌吗?给我唱歌好不好?这样子我就不困了。”

他似乎有些拒绝,但想到是宋徽云的请求,最后还是开口,轻声吟唱起来。

是他们钱塘的民谣。

他用的是苏杭的腔,绵绵密密,明明是冰天雪地的荒原之中,却让人回想起了江南水乡,柳枝飘飘,和风丽日,那么温暖。

宋徽云觉得自己不冷了。

也许是上天眷顾,不忍心他们葬身雪原。

不久之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人来过的痕迹,里面有锅碗瓢盆和干柴,谢偃给宋徽云点火取暖,还打来一只野兔,烤了吃,又烧开了雪水喝,温热的食物入肚,她感觉自己暖和了许多。夜晚的时候,彼此靠在一起,终于能够睡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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