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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故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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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晏秋。

公司的事处理不好,学业更是不能看,每日只对着一堆木头苦心钻研。

他实在不懂,一堆木头是能雕出花来吗?

不过……

傅建庭叹了口气,脑海中又浮现出在火场时他浑身是血地倒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楼梯口,静静望着他们的画面。

终究还是心软,因此只能摆了摆手,无奈地对着陆软说道:“算了,他喜欢就办。”

听说他想要办展,傅家几乎全家都出动了起来,傅沉泽替他联系了展厅,傅建庭替他发了邀请函。

陆软则花重金给他买下了一块乌木。

乌木太过贵重,素有“家有乌木半方,胜过财宝一箱”的说法,因此晏秋并不想要,但陆软却不容许他推辞。②

她说:“这是妈妈送给你的礼物。”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专门为你挑的。”

晏秋接过,乌木的份量很重,似乎是在说明着什么。

但无论是什么,都来得有些太晚。

接下来的日子里,晏秋在傅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所有人都在为他的展而忙碌。

晏秋说其实不需要太大的展厅,都是他自己的刻的东西,大概除了山顶别墅的那位先生,也没有什么人会喜欢。

但傅沉泽却没有同意,他说既然要办,就一定要办好,傅家从不会在任何方面丢脸。

晏秋拗不过他们,便也没有再掺和,只是把这些年他雕刻过的东西全都找了出来,然后去展馆一件一件摆了上去。

最后只剩下一件压轴的作品还没有摆。

晏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那座即将完成的院子。

晏秋想,再没有一件作品可以像它一样承载这次展览的主题。

更何况,他的这次展览本也就是为了他和姑姑的办的。

其实他不在乎展厅大不大,有没有人来,只要姑姑能看看就足够了。

因此剩下的时间他都没再去过展馆,每日只闷头窝在卧室,刻着他最后一件还未完成的作品。

晏秋已经想好了名字,叫“故里”。

虽然晏秋很努力,但他的记性越来越差,原本就受过伤的手也越来越没有力气。

再加上“丢丢”时不时来捣乱,因此明明只剩下最后一部分,他却怎么也刻不完。

最后只能把姑姑送给他的吊坠摆在眼前,每下一刀,都要先抬头看上半天。

哪怕进度很慢,但终究还是有刻完的那一天。

晏秋看着手中的木雕,只剩下最后一部分,丢丢的眼睛。

这也是他最为逃避的一部分。

每一件木雕作品都有它的灵魂,晏秋觉得他只是一个载体,只是用刻刀把它们原本的面目还原出来而已。

因此他一直逃避这个部位,生怕最后刻出来的丢丢,眼中对他充满恨意。

它会不会怪自己?

无论有意还是无意,他确实一次又一次弄丢了它。

虽然心里这道坎始终没有迈过,但晏秋还是拿起了刻刀,明天就是开展,他没时间再继续犹豫。

于是晏秋握着吊坠看了许久,这才深吸一口气,拿起刻刀刻了起来。

刻刀在晏秋手中灵活地游走,很快丢丢的两只眼睛便活灵活现,多余的木屑被擦拭干净。

然后他看见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那是丢丢的眼睛,正卧在姑姑脚边仰着头,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们。

明明猫咪没有表情,他却从其中感受到了它的开心。

丢丢它……似乎没有恨自己。

晏秋将雕好的院子捧到面前。

有一瞬间,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天,碧绿的核桃树下满是绿荫。姑姑抱着他坐在院子里,丢丢蹲在他们脚边。

晏秋生怕她随时消失一样紧紧抓住姑姑的袖子,迫不及待地向她分享这个好消息。

“姑姑,我答应你的展就要办了,就在明天。”

姑姑抚摸着他的头,欣慰而开心,“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最棒的孩子,要开心。”

丢丢不会说话,只能在他旁边“喵喵”地叫着。

他们都在冲着自己笑,谁也没有怪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猛烈的咳嗽将他拉回了现实,晏秋习以为常地抽出几张纸,然后毫不意外地在上面看到了暗沉的血迹。

待平静下来后,他像往常一样随手将纸团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已经快堆满,全是带着血迹的纸巾。

晏秋将垃圾桶往里面推了一些,然后继续拿起刻刀,在院子的右下角刻下了两个小小的字。

故里。

“姑姑。”晏秋抱着院子说道,“我想回去。”

晏秋雕好之后,准备将“故里”送到展馆。

然而刚一起身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竟是多日不见的傅霜迟。

自从回来后晏秋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连吃饭也不再出去,因此和傅霜迟根本碰不上面。

再加上最近在忙展览的事,对他更是无暇顾及。

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来找自己。

只要有傅霜迟在,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因此晏秋立刻提高了几分警惕。

“找我有事?”

“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傅霜迟说着向他走了过来。

目光落在他怀中的木雕上,似乎颇有兴趣,“这就是你那个压轴的作品?”

晏秋搞不清他的意图,只是下意识收紧手指,将手中的东西抱得更紧。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傅霜迟笑着问道,“我还能吃了你?”

晏秋没心思和他在这儿扯东扯西,于是直接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是最近家里都在忙你那个展,我都找不到人陪我,有些无聊罢了,这不,就想起了你。”

“二哥。”傅霜迟说到这儿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真有本事,一招就把他们都抢过去了,现在大家都围着你,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没想抢任何人。”晏秋回道。

傅霜迟闻言冷冷地笑了笑,“你不会觉得这个回答很大度吧?这个回答只会让我更不开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霜迟没说话,只是再一次垂眸,看向了他怀中刚雕完的作品。

“院子、女人、男孩儿、猫……”傅霜迟慢悠悠地念着。

“我看过你的资料,这是你七岁之前的生活吧。”说着,他看向了落款处,“故里,二哥,你还真文艺。”

“傅霜迟。”晏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有些无奈地叫着他的名字,“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傅霜迟说着向他更近了一步,“我只是觉得这个东西对你的意义似乎有些不一般。”

“所以呢?”晏秋反问道。

“所以……”傅霜迟突然伸手从他怀中将木雕从他怀里抢了过来,晏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高高地将院子举起。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慢动作一般。

他看见傅霜迟冲他露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然后重重将手中的东西向下砸去。

晏秋急忙伸手去接,却还是晚了一步。

整座院子就这么在他面前四分五裂,抱着他的姑姑飞到了桌子旁边,核桃树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杆,卧在他们脚边的丢丢不知跑到了哪里,怎么也找不见。

晏秋跪在地上看着四分五裂的木雕看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然后就看见傅霜迟冲他露出了一个笑。

接着,把刚才还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

“所以,我想摔了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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