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玩意儿(2 / 2)
手机里的时间和倒错的季节让晏宁反应过来,他很可能已经死了,重生回了十五年前。
这时候的晏宁,刚从金南戏剧学院毕业,因为在读的时候出过一点事,圈子里名声不太好,没有正经剧组和公司肯要他,只能一个人跑影视城,找名不见经传的小剧组打零工,只要肯让他跟组,什么都干,就当积累经验。
晏宁所在的剧组,正在拍一部叫《时光倒流也要爱你》的偶像剧,女主角是投资商情妇,拍来哄小三的玩意儿,各方面都很玩票。
女主角演技不行,野心挺大,总吵着要富商加投资,把狗血都市恋爱剧改成前世今生上下两部,下部拍古装,演皇后,圆她的正宫梦。
晏宁重生回来那天,正巧碰上富商来探班,女主角使出浑身解数撒娇讨好卖乖,戏外演得比戏里还精彩。
眼瞅着一天的戏又拍不成了,晏宁看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场工,直接跟工头请了一周的假,买票回老家。
晏宁出身乡镇,老家离省会南市不远,直系亲属都已去世,只留下一间鸽子笼似的老公寓房,产权归晏宁独有。
坐上返乡的大巴,晏宁还沉浸在重生的恍惚中,一路颠簸,到站,下车,飞奔进屋,翻箱倒柜,终于找到和新闻图片里一模一样的胸针,却傻了眼。
妈的这玩意儿,是塑料的吧?!
金属底托,掐丝镶边,掉色掉得斑斑驳驳,明显不是纯金。
蝴蝶翅膀上镶着四块蓝宝石,最大的有鸽子蛋大小,如果是真的,那的确很罕见了,可惜丝毫没有真宝石的冰冷,对着灯光,还能看到切面上细微的划痕。
也许塑料的东西在中世纪的外国很珍贵?
有病,晏宁骂自己。
又或者,胸针只是信物,一亿并非胸针的价值,而是需要胸针才能取得的一笔财产?
所以买房子只是顺带,真正的目的其实是胸针?不是新户主捡漏,而是他被新户主骗了?
再阴谋论一点,也许整件事都是一场骗局,用来骗特定的人,因为他不懂行,所以没看出来?
无论如何,光这一个胸针,绝对不值一个亿。
晏宁瘫坐在地上,浑浑噩噩地想着。
他很难受,不是因为胸针不值钱,而是以为拿到胸针,换到一个亿,就能一扫上辈子死前的懊恼和憋屈,等于救下彭子轲的命。
很自欺欺人,却是眼下唯一能排解苦闷的方法。
尽管没有人会把彭子轲的死算在晏宁头上,这条人命债,还是压得晏宁喘不过气。
晏宁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如果不是他找到彭子轲,不是他拉起整个剧组,不是他源源不断给予众人虚假希望,甚至不是他一直以来自命清高,不肯屈就市场,除了拍片存不下半分钱,给不了剧组更多的信心,彭子轲不会死。
更可悲的是,阴差阳错得到挽回的机会,摆在眼前的事实却再一次嘲笑他,即便重生,也只得到一个骗局。
老房子没卖,胸针在他手上,可是彭子轲的命,不会再有机会偿还。
晏宁把胸针放回抽屉,离开老房子,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荡。
突然有个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轲轲!彭子轲!回家吃饭啦!”
晏宁一惊,才发现自己游荡到镇上的小学附近,想起和彭子轲是老乡,念过同一所小学,正是眼前这所。
这段特殊的经历,让晏宁注意到彭子轲这个才华横溢的新人导演,萌生了合作的念头,也间接毁了彭子轲一生。
有这么巧的事吗?
晏宁心脏怦怦直跳,抬头环顾四周,发现一个小男孩,躲在炸串摊背后探头探脑。
晏宁大步走到男孩身边,试探着叫了一声:“彭子轲?”
男孩梗着脖子,露出疑惑的眼神:“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晏宁没有回答。
他蹲下来,用力捏住男孩的脸颊:“我八岁才上一年级。”
男孩被捏得嘴巴漏风,说不清话,刚巧亲妈赶过来,以为碰到人贩子,一把推开晏宁,警惕地搂着男孩走远。
男孩频频回头,不知道在看炸串摊还是晏宁。
晏宁摸出一张百元大钞,顶着男孩馋哭了的眼神塞到摊主手里,换来一大把肉串。
“哼!”男孩回头,生气地做了个鬼脸,“我妈说了,八岁上一年级的小朋友是——笨——蛋——!”
“哈哈哈!”晏宁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鼻子又酸又涩,心情却前所未有的轻快。
是真是假,有什么所谓?
人生已经重新开始。
不止他,所有人的人生,都已经重新开始。
而他,晏宁,顶级制片,金奖宠儿,影史的神,二十四岁,身体健康,风华正茂,不比成千上百亿更值钱?
即便如此,晏宁还是带上胸针,连夜返回省城,来到记忆里经手胸针的拍卖行。
无所谓结果,只是想给上辈子一个交代。
原本做好被奚落的准备,没想到这塑料玩意儿,真给他换来一个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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