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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祭(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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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却很空,角落里摆着一张床垫,上边罩着蚊帐,窗上挂了层黑布,挡下了大部分阳光。

那老头把自己缩在角落灰黑的蚊帐里,光线昏暗,看不清表情。

望参往前走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对方自他们进房间,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好?”他试探道,对方没有回应。

望参索性跪上床垫,轻缓掀开蚊帐,生怕打扰了老人家。

见老人依然呆坐不动,他才塌着腰钻进去。

老人蜷着腿,见陌生人靠近,只抬起眼皮,眼珠子缓缓动了动。

“能听到我说话吗?”望参用手在老爷子面前晃了晃。

对方毫无反应。

望参叹了口气,看样子是真的老年痴呆。

他正打算收回手,却猛地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扣住手腕。他整个人被扯得往前一扑,慌忙用另一只手撑住床垫。

老头子的力气大得惊人,完全看不出是年过七旬的人。

“人是我杀的。”老人一字一顿,从牙缝里蹦出五个字。

望参一怔,还没来得及错愕,对方放开了他的手,兀自怪笑起来,桀桀的笑声听得他汗毛倒竖。

“人是我杀的,怎么了!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这是他欠我们的血债!这么多人,他一条命怎么够!”老人发了疯一般,大吼大叫着,胡言乱语。

“人是我杀的!别问了……别问了!和我儿子没有关系!和我老婆也没有关系!我认识他,我见过他!”

“你们是不是就想看我们一家人去死!我们都住在这种地方了,还不放过我们!你们……”老人伸出手,指着望参,“你们警察,到底有什么用!”

“能给我们老百姓做主吗!六年了……六年了……”他的声线颤抖起来,用那双枯瘦的手,慢慢掩住脸,低声啜泣起来。

“爸爸没怪你……是我们命不好……”老人喃喃着,也不知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

一只微凉的手搭上望参肩膀,他浑身一僵。

“望队。”身后的人喊了他一声。

望参回过神,有些恍惚,刚刚那些混乱的话,一个劲胡乱钻进他耳朵里。那种感觉,就像脑子被灌满了水,不断挤压着他的中枢神经。

“先起来吧。”司明堂弯下腰,捞起他的一只手臂。

站起身,望参才发觉,自己背后冷汗涔涔,衬衫湿了一大片。

“还好吗?”司教授关切地问。

望参摇摇头,“没事。”

他转过身,猛地对上门口老太太的眼睛。

刘莹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脸上深深的褶皱,让她看上去像一只藏匿在暗处,面目狰狞的妖怪。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望参嘴角扯起一个勉强的弧度。

“他情绪不是很稳定,也没钱治病……没吓到你们吧?”刘莹的声音很轻,大概是担心刺激到她老伴。

“不要紧。”望参朝她摆摆手。

踏出这户人家,望参才沉沉地喘了口气。那间逼仄昏暗的小居室,仿佛一个小型审讯室。

他抬眼去看司明堂,对方看上去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走吧,去下一户。”望参朝他笑了笑,穿过走廊。

“望队。”司明堂快步追了上来。

望参停下脚步,侧头看他,“怎么了?”

“刚刚,那房间里的老人。”司明堂瞥了一眼已经离他们有段距离的门,而后垂下头,附在望参耳边,压低了声音,“他的表现,不像阿尔茨海默。”

望参耳根一热,呼吸扑在皮肤上,惹他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虽说阿尔茨海默,每个人发病的表现不太一样,有些人发病会伴随狂躁、幻觉。但那老太太说,”司明堂顿了顿,因楼道回音的缘故,他的声音很轻,“他发现病情不到两年,按理说,最差的情况也是中期,是不会出现这种中晚期狂躁症状的。”

望参略微错愕地抬起头,对上司明堂的目光,“你意思是,他并没有老年痴呆?”

“不是,他的症状不是老年痴呆。”司明堂看着他,“他是疯了。”

望参往后退了退,脸上惊讶。

“我们去上一层说吧。”司明堂指了指楼梯口,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望参心领神会。

“他的精神状况,不是装的。”司明堂解释道,“我接触过这类病人。”

“至于疯了多久,这我就看不出来了,可以去查查他病例。但我认为,他不一定去过医院。”

“没去医院问过诊,那就难办了。”望参轻叹了一声,走到窗口,摸出烟,熟稔地点上,“你说,刘莹为什么要撒谎,编造他是老年痴呆?”

“人撒谎的动机无非三种:一是讨人欢心,二是自我炫耀,三是自我防御。”司明堂说,“她撒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我保护,或者说,是为了保护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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