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宣宣(1 / 2)
那天晚上,文歌做了梦。
穿进这具身体的月余里,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个久违的梦。在梦中的阴沉沉天幕与小城车流之间,她又看到了自己的朋友。
“文歌!”朋友向她笑,神色一如往日灿烂而开朗,她们田径队的短袖被风吹得猎猎,像那天一样问她,“你怎么在这?”
下一秒,她们已经站在了天台上。学校教学楼最顶层、文歌从未仔细注意过的那个空旷的天台。四层楼,并不太高,大概某个角度也能杀死一条性命。
她的朋友说:“文歌。我要走了。”
文歌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将轻易放开手,像她记忆中的那样。她任由朋友与自己擦肩而过,独自走向那个天台??
但是忽然地,一切都变了。她面前的朋友忽然变得很瘦很小,变成了那晚的雨夜里她捡到的女孩。女孩望着文歌,单薄的肩膀发抖,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天台上剧烈的风吹得散去。
她就只是这样望着,很安静,绿眼睛里倒映着文歌的身影。
而文歌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抓住你了。”
在天台呼啸的风声里,她用力地、牢牢握住了女孩的手,留住了那道脆弱单薄的影子。
“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文歌这样发誓,好像是在对女孩说,也好像是在对自己梦中的那段过去,“这一次……这一次,我会抓住你的。”
我不会再放手了。她在说,我再也、再也不会??
??然后文歌醒来。
她睡得头昏脑胀,勉强动了动僵硬的脖颈,才在满室昏暗中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是她昨晚一直在床边陪着女孩,不知不觉就靠着墙睡着了。
之前做警察时,因为出勤需要而在车里睡上一整夜的经历也不时有过,虽然偶尔会有关于过去的梦造访,文歌的睡眠质量还是很不错的,要不然也不能这样坐着安稳睡到凌晨四点。
这个时间醒来,恰好是天将要亮起来的时分,属于“文歌”的卧室的床帘厚重却不够宽,于是天光从缝隙边沿微微透出,落在房间地板与床角。
而在床的另一边角落,女孩就窝在那里,身形小小的一团,裹着被子睡得很熟。
她还像入睡时那样,脸颊倚着文歌的手,像是靠着自己最喜欢的玩具那样,因为挤压而微微嘟起一点孩子气的弧度来。
昏暗的室内,文歌垂下脸望着睡梦中的女孩。她伸出手试了试,发觉女孩的烧已经彻底退了。
……分明她的身体那么轻,骨骼嶙峋,消瘦得令人心惊,可手指间那薄薄的、柔软的脸颊此刻却仿佛沉重到不可思议,沉甸甸地倚靠在文歌的手上。
某种本能的、好像小动物一样,无自觉信赖的重量。
文歌的心房几乎要被这种重量坠得下陷,裂开小小的罅隙来。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淌着,让她感到一阵奇怪的、发自灵魂的战栗。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于是,望着熟睡的女孩,文歌轻声承诺。
“……我会抓住你的。”
*
或许是休息得还不错,女孩的高烧没有再反复,再醒过来后精神也好。
经过一个晚上,她似乎本能地对文歌信任了很多。文歌去给她做昨天晚上说好的兔子面包,她明明病得还有点走不稳,却也亦步亦趋地跟着文歌,趴在餐桌边看文歌做烘焙。
文歌塞过去的那个抱枕被她垫在脸颊与桌面之间,软绵绵的被压下去一小块,而她则套着属于文歌的一件长外套,整个人蜷在椅子里,又乖又安静,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文歌的动作,流露出几分符合年龄的孩子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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