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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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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不想继续这种话题,紧接着顾玉溪就发来消息:

【亲我先去看视频了,你忙吧!撒有那拉!】

然后迅速下线。

想着对面又看不见,陈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书又多又杂的顾玉溪的确是这样——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可要是真碰上了,反而吓得立马就跑。

旁观全程的111这时候探出头来,犹犹豫豫道: “宿主,你是不是,把任务对象吓跑了啊?”

“当然不是。”陈一微笑:“只不过,不提醒她的话,她当然就可以一直自欺欺人 。”

顾玉溪直到周五放学回家,没敢和顾母说这周末要出去一趟的事,周六也没敢说。

被顾母要求干家务活儿的时候,也不像以往,面上总带出些不情愿来,她这次沉默着,乖巧地先是一遍遍搓洗全家的衣服,再一遍遍换水手洗,最后用洗衣机甩干。

——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每周总有成桶的衣服,还有各种毯子,被单,甚至还有冬天的毛衣等。

这还是夏天,冬天的时候,厚衣服更多,就更难捱了。

顾母骂骂咧咧地这样解释:几乎每周都要母女两人合力洗一上午的衣服,是因为家里换洗衣服多,而且冬夏衣物需要隔季晾晒。

顾玉溪无法反驳,觉得确实是自己想不周到。

这期间,顾玉溪照例顶着顾母不停的数落。

“说了多少遍了先用肥皂你没长脑子吗?都说多少遍了啊!以后你没了这些人伺候你,都得把自己邋遢死!呵,真不知道以前那么高分怎么考出来的,你们老师改错了吧?!”

“你坐那个凳子干嘛!啊?你说为什么不能坐你问我啊?坐个矮点的板凳,坐那么高,你不嫌腰疼吗!什么?你说你不累?!呵,一会你就知道了,你就是懒!你个懒蛋!懒得连凳子都不换,赶明懒死你算了!”

“你还敢跟我发脾气!哭什么哭!我骂你了吗还敢给我有脸哭!你他妈这么坐着干什么?你坐着——再一会儿洗衣机排水就正好挡水!给我朝那个方向坐着洗衣服!什么一会再起来,你就不会干脆不坐在那儿吗?没有脑子吗?”

“还掉眼泪,你还有脸掉眼泪?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委屈得跟什么似的,你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啊?可惜啊——你没托生到人家那有钱家里头!只能跟着你的穷爹妈吃苦受累咯!你要是觉得累,出去找你的有钱爹妈去啊!”

顾玉溪喉头哽咽,不敢再抬头,视线模糊下,只手劲稍狠地搓洗起衣服来——更大的动作都不敢,因为她都知道这样做顾母下一句是什么。

可哪怕只是不抬头都没挡住接下来的:

“你跟我发脾气是吧?养着你吃,养着你穿,我还养出来个白眼狼来啦?你还敢跟我顶?赶明儿是不是还想打我啊?——抬头,你洗个衣服连衣服都不看,洗的哪门子的衣服!”

顾母一边嘴下不留人,一边没耽误手里麻利的动作:“真养出个白眼狼来,我还供你个什么劲啊!指望你能养我吗?我还让你一天天上学——赶明儿你也别上了,跟我回家种地去!隔壁家小云学习那么烂,家里就没让她上学——我们还一直供着你,啊?你还想怎样?你想要你爹妈做到什么程度?人家初中毕业到现在,早就能打工交钱给她妈了呢!你就是书读得多了,现在瞧不起你穷爹妈了是吧!”

闻此顾玉溪已经不敢不抬头,已经涕泪横流的脸,怯怯地试探露出来,看了人一眼,一张口,之前死命憋着、呼之欲出的哭腔还是泄露了出来:“没有……嗝……对、对不起嗝……我没、我没、没有我不敢了妈……”

胸腔喉头强烈的憋气感,让顾玉溪每次哭没多久,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憋气打嗝,期间说话也只能被迫断断续续,往往难以让人听清。

“呵——”顾母不屑地嗤笑一声,“还有你不敢的吗?你都说了不敢,心里其实恨着我这个妈吧!”

顾玉溪一边哽咽地不住憋气,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从小到大,她一哭便如此,在她记忆中,还有自己很小的时候,直到三年级,家里人还担心自己会哭得憋过气去,冷眼中途赶紧来给她拍背顺气的情景;三年级后……可能是觉得自己年龄大了,不需要担心,就再也没有过,甚至偶尔有时候因为自己哭得狠了,顾母就仿佛不屑再理会似的,撇下还在旁边忍不住浑身哆嗦着、艰难喘气打嗝的她走开,每每这个时候,顾玉溪都要感谢自己这个毛病,好让顾母放过自己了——

这一时间,顾玉溪恨不得自己干脆承认“是!”算了。

可是,心里怀着对一旦自己将“恨”字说出口会让妈妈伤心的强烈不忍,以及对自己竟然产生这种大逆不道想法的高度道德下产生的自责,愧疚一下子压倒了她。

“……怎么不说话了?你竟然都不否认啊!好家伙——还真恨我!我是真的养了个白眼狼啊!”

顾母咬牙切齿,那带着狠劲的几乎从牙缝里憋出来的话语,让顾玉溪更加瑟缩。

胸腔愈发压迫的窒息感,不住的抽气,让顾玉溪时不时一瞬间的失聪,而没能及时得到回应的顾母,声势更是一阵高过一阵。

那一瞬间的头晕耳鸣——顾玉溪恨不得自己当场死了算了。

在顾玉溪时不时小声的抽泣声中,两人洗完了后半截的衣服。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快两点,顾父中午在上班的工地吃饭,顾母去准备两人迟来的午餐。

顾玉溪这时才敢趁着顾母背身的功夫,在晾晒所有衣服的间隙,微微打开水龙头,静静地用流水抹了几把脸,不自觉就张嘴,无声地狠狠咒骂几句。

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骂谁。顾玉溪茫然地想。

——可能是在骂老天爷吧。

顾玉溪不敢说话,也不想说话,可思及明天还要请求顾母让自己出门,于是在两人相顾无言吃饭的时候,顾玉溪一边在心里觉得自己真贱,一边讨好地说了一句:“妈你吃。”

笨嘴拙舌的顾玉溪,也只能压着自己说到这种程度。她想不出,也不想说,更说不出更多了。

顾母仿佛战争得胜,又仿佛不屑似的,轻哼了一声。

顾玉溪差点又要哭。

她赶忙低头狠狠扒了一口饭,连同自己喉间涌起的哽咽,也一并咽下。

事已至此,顾玉溪觉得自己的眼睛肯定肿了。但还好还好,本来双方之前约好的是周天下午两点,待到第二天,顾玉溪的眼睛已经消肿了大半,而且自己又实在没有办法联系到陈一说自己不去了,顾玉溪这时,才有一种自己终于熬到头了的感觉。

直到周日上午,顾玉溪写完大部分作业,期间被叫出去干了些如打扫、洗菜、倒垃圾的活计。

她也按捺住不适,听话地照做了。

捱到吃过午饭,微肿着眼皮的顾玉溪,顶着顾母一脸“难怪”的蔑视,还是张了口,说今天下午想出门,要和同学去图书馆写作业看书。

“家里还有一堆活儿你自己出去玩?”顾母声音很平静,眼神很不屑,仿佛顾玉溪的要求是多么大逆不道。

顾玉溪瞬间心里一阵针扎的疼痛,在胸腔情不自禁的短暂窒息中,熟悉地感受到了自己内心腾然而生的愧疚。

“我……我跟同学说好了……”在顾母的声色俱厉下,顾玉溪越来越小声,很想就此干脆逃跑。

“哼哼——我说昨天怎么屁颠屁颠的?不许去!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去学习?还骗我去看书?骗鬼呢你!”

顾母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嘴里絮絮叨叨,“没良心的,家里这么忙,你妈我天天忙得要死,也不说帮忙,整天想着躲懒……”

“妈——”顾玉溪不像以前一样不听直接跑走,厚着脸皮跟上去,嘴里只来会念叨一句“我都跟人家约好了……”

“那你跟别人约好管我什么事?”

……

顾玉溪磨了半个多小时,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忍不住愧疚自己要又一次失约于人,又忍不住噙着眼泪要落不落的时候,顾母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口了。

顾玉溪又是感激又是感动:“谢谢妈!”

“跟你说,5点半点之前回来,今天晚上你做饭!”

“……知道了妈!谢谢妈快迟到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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