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五月初五,宣武侯府。
残春满枝桠,渐渐谢败的桃花还零碎地挂在藤黄的枝头。
夕阳沉落,微风拂过廊道,拉长了不远的转角处一前一后过来两个人影。
仔细看,便可以看出走在前头的女子身姿窈窕,挽着鬓发,细腻的额前沁出点点细汗,扰乱碎发。
“少夫人,少夫人,您慢一点。”
许连翘蛾眉倒蹙,脸颊微红,没管身后人说什么,喘着点点粗气,提起两侧的裙摆,三步两脚只一心朝着前面走去。
她现在心里烦得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退让到什么地步才不会碍着他们的道。
穿堂的风刮在耳边,只让她觉着更加烦躁。
直至穿过后院,回到自己的居所门前,沙沙的脚步声才慢慢变缓直至停顿,没有犹豫,许连翘一把便推开了黄梨木制的门。
伴着“吱呀”一声,抬脚跨过门槛,一屁股坐上了不远处的凳子。
简直欺人太甚!
退一步,越想越气,拿起倒扣在桌面的书本,捏住书脊,晃起手腕,就使劲给自己扇风。
试图用这丝丝凉风吹散心中的郁结。
偏偏这书又实在太厚实了,扇了一下两下过后,手腕就累了。
随即,“啪”一声,一把将书反扣到了桌上。
这一下,着实是把在一旁伺候的春杏吓了一跳。
春杏眼眸微微张大,心想,不得不说,明曦院那位陆姨娘孕痛的时机也太巧了一点。
前几日,她家这位夫人前几天才依着旧例给那边送去些布匹香料,今儿个,就传出人肚子疼的消息。
真是让人不得不往夫人身上联想。
掩下心中的一丝窃喜,拿过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半试探地朝着许连翘说道:
“夫人,您先喝口水消消气。”
她这边话音刚落,一杯还吞吐着丝丝氤氲的茶水就被递到了许连翘面前。
许连翘淡淡瞥过她一眼,心想:
消气,她倒是想消气,没事谁愿意生气,难道她自己不想多活两年吗!
可压在书册上的指尖还因为用了气力而在微微颤抖。
“先放在一边吧。”
许连翘尽量压低了声音,可开口时嗓音中还是带着点止不住的颤抖。
“夫人,依奴婢的觉着,您一会同世子解释解释也就好了…”
解释?
许连翘撇头忍不住盯着那淡橙的茶水簇起了眉,若是从前,她还真会以为春杏说这话是为了她好。
可是偏偏…
抬眸望着外头渐渐阴沉的天色,原本还在生气的眼眸逐渐失去神采,摇了摇头,忍不住自谑道:“哼!解释?我做什么了还需要解释。”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为什么到最后是她要去做什么解释。
甚至是根本不会有人在意的解释。
解释,是说给愿意相信你的人听的,从不给你半点信任的人,所有的话在他耳中便都是狡辩。
就像江老夫人,她的婆母,连查都不愿意查一下,就斩钉截铁地一口咬定是她要害她的孙子,她话还不到三句,就被她呵斥回屋禁足。
一想到这里,许连翘的嘴角露出苦涩。
“你先下去吧。”
支开春杏后,许连翘干脆和衣躺上了床榻。
管不动了,爱怎样就怎样吧。
合眼小憩了一会,随着天际完全变黑。
不得不说,明曦院的人真是会折腾,连大夫都说没事了,却还是把可以用的人手都叫了过去。
以至于一个时辰过去了,都没有人给她送半点吃的。
抿了抿唇,实在是又饿又渴,许连翘还是拿起一旁的茶水,倒了杯水,囫囵地一饮而尽。
…
是夜,屋内一片暗寂。
疾风拍打着窗檐,似是积攒着连日来的雨水要倾盆而下。
饿着肚子的许连翘睡的并不安稳。
恍惚中,她又梦到八年前的那个倾盆雨夜,还只有十岁的她被困在祁林山的泥沙山坡上。
冗重的泥沙压在她身上,连绵的山雨,模糊了她的眼,就在她以为她就要没救的时候,她隐约看到,是一个少年伸出手紧紧握着了她的手。
那种感觉很温暖,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这样握住过她的手,叫她不要害怕。
她的父亲没有,母亲也没有。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许连翘断断续续的梦魇。
惊醒时才发现身上的寝衣都被汗水浸透了。
“世子,您怎么回来了,夫人,夫人她很早就已经歇下了。”
娇弱无辜的声音入耳,许连翘坐起身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与她陪嫁的春杏的声音。
春杏说是她的陪嫁丫鬟,可也是她出嫁前几日,二叔临时拨给她的。
她不求人家会对她忠心耿耿,可至少不应该拿她当傻子这般戏弄。
原来从头至尾,春杏的目的都在她所谓的夫君身上。
“哼,她倒是睡得着。”
即便隔着一扇门,许连翘都能听出男子语气中的嘲弄。
借着门外的灯火,隐约可以看到江淮修长的身形映在门窗上。
单看样貌,许连翘承认,江淮还是很出众的,眉如刀削,英姿踔厉,即使在整个京中,也鲜少有人可以比过。
想来当初若不是因为两家长辈口头上的约定,再加上江淮祖父病重,江家根本不会愿意聘她为妇。
可她难道就愿意做这世子夫人不成。
想到这里,许连翘将头埋入膝间,一种无力感袭来。
随后“哐”一下,房门被粗粝地打开,不,应该说是被踹开的。
不可避免地,许连翘被吓了一跳,肩膀也随之战栗了一下。
等抬起头来时,一只骨节分明,瘦长有劲的手已经穿过床帷,一把拽住了她左手的手腕。
“出来。”
许连翘身上还只穿着一件月白单薄的寝衣,被这么一拽出去,难免有些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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