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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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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南的注视中,郑开麒抱住李鑫,硬生生将她向外拖。

接下来的事如季南所料,在李鑫与展品拉开一米距离的同时,她开始挣扎,疯狂程度比在地下室时更甚,以至于一侧肩膀受伤的郑开麒一时间拿她没办法。

他也想将李鑫击晕,但已经吃过一次教训的李鑫显然已经有了防范,拼命护着脖子,于是郑开麒的计划宣告破产。

在剧烈挣扎中,李鑫在不断蔓延的红色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呆愣住。

是的,那滩类似血液的不明液体已经蔓延到他们脚下,两者间隔不到一米,相当危险的距离。

这时,季南才地提醒:“郑开麒!快离开那!”

但他没听。

他依旧紧紧抱着李鑫不松,趁着李鑫呆愣的功夫,郑开麒又将她向外拖了一点,她与血池的距离顿时拉开,这让李鑫在血池中的倒影彻底消失无踪。

这似乎是件让她根本无法忍受的事,李鑫仰天长啸一声,眼睛瞪得滚圆,仿佛已经脱离了人性,逐渐向着野兽的方向靠拢。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与技巧,李鑫蜷缩起身子,像猫科动物似的用后腿狠狠一蹬,胳膊哪能掰得过大腿,更何况郑开麒身上还带着伤。

于是季南便眼睁睁看着李鑫像个弹簧似的从郑开麒身上弹出去,噗通一声掉进血池,掀起不小的血花。

若是说之前‘血池’这二字只是意象化的比喻,那么此刻,至少在猩红将李鑫整个人吞下去的瞬间,它化作了真正意义上的血池。

——被红色覆盖的区域似乎变成无底深渊,一个人下去,转眼间就消失了,连一点虚幻的影子都没留下。

……太可惜了。

没看到期待的场景,季南心中的遗憾比这血池还要深。

不过也没办法,事实已经发生,季南的目标迅速变为原来的那项——活着。

先将郑开麒拉回来。

郑开麒被踹了个踉跄,后退两步重新站稳,他咬着牙,伸手试图重新抓住李鑫,但摸了个空,他还不知道李鑫已经跳进血池中,在郑开麒的印象里,那片红色应该只有薄薄一层。

“别睁开眼睛,李鑫已经消失了!”此刻他正对着血池,季南出言提醒,“先别问为什么,向后退几步。”

他没听季南的,握紧拳头,仿佛被钉在地上,季南甚至以为他已经被血池所吸引。

季南又叫了他数遍,在那红色马上就要触碰到郑开麒的脚尖时,他终于动了。

当郑开麒后退到自己旁边,季南让他睁眼。

但就在此时,季南眼中的世界忽然染上了刺眼的红。

一直以来,季南都有一个疑问——肖宾究竟是如何突然消失的?

假设是被怪物拖进瓶中,可区区一个花瓶的直径根本不能在几秒装下将一个成年男子。

现在她知道了。

因为他们几个看不见。

尸体,很多的尸体,以极其扭曲的姿态堆叠在展品的瓶口,小小的瓶口根本吞不下整个身体,只好退而求次,只吞噬拉进去的一部分。

他们像被拉扯到极致的橡皮泥,有的脑袋被挤扁,有的内脏撒了一地,有的整个趴在画上,只剩一张皮。

红色从画中渗出来,红色从瓶口中涌出来,到处都是刺眼的猩红。

这才是美术馆的真实面目,这才是美术馆的真相。

他们一直走在尸山血海之间,只不过被蒙蔽了五感。

不远处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季南向那个方向看去,发现黄小燕正满脸惊恐地跑过来。

不见陈立北的影子。

“陈立北他……陈立北他…”黄小燕上气不接下气,“他疯了,然后被怪物拖进去了!”

“不是说怪物不会袭击工作人员的吗!”

她快要崩溃。

‘叮咚——’

奇异的机械铃声忽然从四面八方响起,随后,甜美的人声开始播报。

‘现在是下午两点整。’

下午两点整?明明刚才还有十多分钟的时间。

季南看向摆钟的方向,发现原本鲜亮的红色斑驳无比,表盘碎成几块,早就落了灰。

她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等等。

守则8请文明参观,不要在走廊中奔跑。

前不久和李鑫奔向员工休息室的时候,她们总共所跑的步数……比损失的时间要差上许多,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季南没时间再思考起因。

‘闭馆时间到了。’

‘闭馆时间到了。’

‘闭馆时间到了。’

‘请所有游客与工作人员尽快从逃生通道撤离,请所有游客与工作人员尽快从安全通道撤离。’

游客与工作人员?

广播中的甜美声线逐渐被电磁蒙上阴影,在四面鲜红的氛围下愈发可怖。

‘请所有游客与工作人员……欢迎您来到本市最大的无人美术馆……’

“跑起来!工作服已经不管用了!”季南唤醒还呆愣着的两人,率先迈开双腿。

“可是守则上……”黄小燕下意识跟着跑。

“守则只针对开馆时间!”

三人向着拐角处跑去。

他们路过陈立北扭曲的尸体。

‘本美术馆收录种类颇多,包括但不限于画像、手工制品、摄影作品、装置艺术等’

广播声还在耳边回响。

怪物们彻底放开了手脚,在众人上方覆盖细密的网。

路过拐角,季南发现前方有一个类似于楼梯间的金属门。

但黄小燕却发出一声短而急促的叫喊:“季南!身后!”

季南闻声转头,扑面而来的腥臭血气让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要结束了吗?

‘并为止提供最适宜的物理环境,按时维护……’

季南被扑倒在地。

温热的液体从身上扩散开。

耳边一声巨响,那是自己的脑袋撞上瓷砖所发出的声音,视野在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又随着脑海中逐渐响亮的嗡鸣恢复。

恍惚间,季南觉得自己被一块温热的石头压在地上,她挣扎着将石头推开,低头却又发现双手和胸前一片猩红。

是血,但不是她的。

这才回过神的季南终于看清所谓的大石头究竟是什么,是郑开麒。

身上的血、手上的血,都是郑开麒的。

他的肩膀,原来受伤的地方,多出一个血窟窿。

‘希望您和您的家人朋友游玩愉快!’

广播结束。

身侧传来谁的尖叫,谁的尖叫声随着肉、体被碾碎的声音戛然而止。

季南没有心情去注意。

她看着双手沾染的污秽,瞪大眼睛,两行清亮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不知谁的体、液中,晕上透明的浑浊。

“我真是……太感动了。”季南哆嗦着上唇,嗓音缥缈的如同天上的风筝。

心中澎湃而起的激动几乎要将季南淹没。

这一刻,郑开麒在季南的心中升格。

人类大多是自私成性的生物,在互不相干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而如面前这般,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牺牲自己的身体……乃至自己的生命,这是多么伟大!多么令人感动的情感!

世人常说‘母爱如水,父爱如山’,但这些情感依旧要依赖血缘、依赖刻在基因中‘要将后代繁殖下去’的命令。

季南认为郑开麒拥有的情感比父爱母爱更加厚重。

而她,对于这种情感,有近似病态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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