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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似曾相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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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金银花已泡得差不多,倒了几杯来喝,干燥难忍的咽喉顿时如得清泉滋润,舒畅了些许。

她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朝玄素抬眼:“客栈可有事发生?”

玄素闻言,只得压下疑惑,凑近告知:“小姐,死人了。”

荀馥雅神色一顿,暗暗搓着帕子:“那名钦犯?还是官差?”

玄素往前靠了靠,附在她的耳边道:“是一名女房客。”

帕子瞬间被抓得皱起来,荀馥雅赶紧起身:“走,去看看!”

她娴熟地拿起折扇出门,心绪不宁。

似乎……摊上大事了。

女房客死在天字二号房,玉体横陈,衣衫凌乱,身中多刀,眼球凸起,死状恐怖。尸体已呈现尸斑,因身上皆是激烈欢愉留下的痕迹,围观者议论纷纷,眼神鄙夷。

荀馥雅瞧见女房客的长相,总觉得与自己有几分相像,那不堪入目的死状让她想到上一世自己濒临死亡的画面。

“少爷,奴婢记得住在这的是位男房客,这女房客并不住这,这是——”

“呕!”

荀馥雅觉得恶心,一把推开凑近的玄素,捂着嘴跑了出去,及至走廊窗边,呕吐不止,泪流满面。

上一世她被不堪□□而死,死后是否亦遭受世人的指指点点?谢昀瞧见她那副模样,是否亦觉得恶心肮脏?

时近午时,太阳高升,晒得沙漠直冒烟,看疼了人眼。

她转头瞧见女房客的尸体被官差毫无遮掩地抬出房门,心口仿佛被人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酸且涩,不禁撤下帘布为其盖上。

此举引来了官差的怀疑:“你认识死者?可知与死者有牵扯的男人去向?”

面对官差的围堵,荀馥雅惊疑片刻,冷眼反问:“她衣不蔽体,替她遮羞,需要认识她方可做吗?”

想到上一世,那些人或许亦如这些官差,视她如草芥,任由她衣不蔽体,她满眼辛酸,忍不住激愤质问:“大人,她死得如此屈辱,你这般不顾她的体面,难道不怕她化作厉鬼,午夜来寻你吗?”

“你——”为首的官差被喷得一脸灰,恼羞成怒,“把她抓起来!”

荀馥雅昂首挺胸,冷傲灵动的眸里透着倔强劲儿。

玄素见官差欲对荀馥雅动手,手持鱼叉护在她身前,大喝一声:“谁抓我家少爷,我叉死他!”

玄素天生凶相,力大无穷,如今手持鱼叉,怒目圆瞪,宛如恶鬼夜叉,气势甚是吓人,一时之间将人给唬住了。

伙计们见荀馥雅要被抓走,顾及营生,纷纷上前替她解说清楚。

几位官差眼神交流片刻,确定荀馥雅与死者素不相识,不欲声张此事,悻悻而去。

人群中,一位表情肃杀的玄衣青年悄然跟上那几位官差,临走前,他若有所思地看了荀馥雅一眼。

玄素暗自松了口气,见荀馥雅心事重重地回房,赶紧提起鱼叉跟上。

“小姐你怎么啦?是怕那群不知好歹的官差回来抓你吗?别怕,他们来一个奴婢叉一个,来一群奴婢叉一群。奴婢在村里叉鱼可厉害了,一叉一个准——”

“他们不是官差。”

荀馥雅捧着茶盅,垂眸浅啜,淡淡地说了句。

那些人的眼神空洞冷漠,身上沾染着血腥,不是公门中人该有的,而他们勃颈处若隐若现的火焰图纹,她前世见过,是她爹荀况培养的杀手所拥有的。

“啊?”正欲滔滔不绝的玄素愣了片刻,不明所以,“那他们是什么?”

荀馥雅掩着唇咳嗽几声,压低声线回应:“杀手。”

玄素惊得目瞪口呆,差点拿不住鱼叉了:“那、那女房客是他们杀的?”

“他们要杀的是天字二号房的男房客,女房客……”话到此处,荀馥雅眼眸暗了暗,“恐怕是被男房客推出去挡刀的。”

玄素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气得一脚踩凳,脱口大骂:“靠他娘的人渣!呸!”

言毕,她鄙夷地往地上唾沫。

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做得十分娴熟。

荀馥雅皱了皱眉:“注意言行!”

玄素为自己粗俗的言行心虚,赶紧收脚低头:“对不起,小姐,是奴婢失德了!”

荀馥雅揉了揉额间,暗自轻叹。

并非她嫌弃玄素粗俗,她只是不想如此率真可爱的女子因没教养被世人嘲笑鄙视,招来横祸。上一世,玄素便是因为言语粗俗遭怀淑公主记恨,一个不慎遭受其害。

时至三日后,风轻云淡。

杀手自那日后,不曾现身。

窗外无边的戈壁荒漠,被烈阳蒸腾得热浪滚滚。一条条干沟毫无生气地横卧其上,除了些麻黄、沙拐枣等耐旱植物点缀其间,鲜少有动植物,大有“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的意境。

据闻客栈的房顶上可景观大漠日出的绚丽,目睹夕阳染沙的景色,荀馥雅每每总想爬到客栈楼顶上看一回,可上一世的阴影带给了她这一世的恐高,她缺了点胆量。

客栈生意算不得蒸蒸日上,亦不算门可罗雀,勉强维持生计。经营了一月有余,是时候给伙计们发工钱。

她刚下楼,伙计便跑过来抱怨:“东家,天子三号房的房客投诉我们这儿的酒是兑了水的,喝着没味,肉像干瘪的老女人,啃都啃不动,我明明给他提供店里最好的酒菜了,这都不满意,太难伺候了!”

玄素闻言,鱼叉往地上一锤,怒目圆瞪:“这是难伺候吗,分明是找茬?老娘、不,老子去揍他丫的,看他老实不。”

伙计见她提叉上楼,赶紧将人拉下来:“哎呀别去,难得遇到有钱的贵客,揍跑了钱就没了。”

玄素一屁股坐到台阶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见其双腿大张,举止不雅,荀馥雅不动声色地将人拉到柜台,安抚众人:“莫要生事,我待会给你们发工钱。”

“东家万福!”

伙计们喜上眉梢,将抹布甩到肩上便去干活儿。

工钱是打工人的命根子,荀馥雅不想在此种事上犯错,正儿八经地端坐在柜台上,仔细清算工钱。

玄素目不识丁,不懂算数,自然帮不上忙,便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一会捣鼓这,一会捣鼓那,手基本没闲过。

忽然,她察觉有目光侵、犯到自己,便凶狠地瞪回去,可那人丝毫不惧。

这回,她认真打量那人。

头戴巾帽,不见真容,但那一身锦衣玉带昭示着非富即贵。他左肩背着明黄色的包裹,剑在右手,此刻四平八稳地坐在有些残破的长条凳上。虽则桌上摆满丰盛佳肴,人却岿然不动,只面向她,直勾勾地盯着。

玄素明里暗里倾心男子十八回,每回无疾而终,头一回遇见倾慕自己的,心情难免激动。只见她一个箭步跑到荀馥雅跟前,自我陶醉:“少爷,奴婢挺烦恼的,那个姑娘一直往奴婢这边看,似乎是看上奴婢了。哎呀,奴婢假扮男子都能迷住姑娘,这该死的魅力!”

荀馥雅怔然,以玄素这副尊容,无论男女,对其一见倾心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瞎了,二是,别有用心。

她随意瞟了那位戴帷帽的紫衣男子一眼,显然不是瞎子:“你怎知晓对方是个姑娘,而非男子?”

玄素将鱼叉推往左边抱着,右身侧向荀馥雅,神情笃定地分析:“男子汉大丈夫会青天白日戴着帷帽遮脸吗?只有女子才这般,虽然她的身材魁梧了点,但从她盯着奴婢看这点来看,她绝对是个钟情于奴婢的女子。”

“……”

荀馥雅再次看向戴帷帽的紫衣男子,窥见喉结处,轻蹙眉宇。

此人……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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