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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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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治八年四月初七,帝于京郊西泽山设春猎。

西泽山中,隐约可见行宫藏于半山腰处,巧夺天工,与山景融为一体,雾气缥缈如蓬莱仙境,红衣烈马穿梭于翠郁嵯峨。

女子打马而过,山道上掀起一阵尘土,下山采买的宫人低头避让。

“那女子是?”小宫女好奇地问道。

此次春猎,来西泽山围猎的世家众多,这女子背着把长弓,当是去了围猎。

去围猎的女子倒是不多见。

站在身旁的小太监又回头看了一眼红衣,小声说道:“那位啊,是永平侯的独女卫明姝。”

小宫女恍然大悟,“去岁被太子拒婚那个?”

小太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些个小宫女常年守在行宫,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这种事岂是能随意大声议论的?

远处,被议论的姑娘已经停至一处院落。

卫明姝翻身下马,单薄的劲装裹在身上,脚下石板铺满湿气,不禁打了个寒颤。

“唉,天怎么还是这么冷啊。”

“小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正坐在院内打盹的小婢女猛地睁开眼,随着那脚步进门,翻找出一件带着兔毛边的披风。

卫明姝将手中的弓箭放在桌上,看了眼小婢女手上的衣裳,“兰芝,都已经春天了,用不着这么厚的衣裳吧?”

兰芝像是没有听见般,关紧那扇夹带着寒意的门,给她系好披肩,又不放心地使劲往前拢了拢,带了些怨气,“小姐,你嘴唇都泛白了。”

卫明姝眼角微扬,一双桃花眼带着些狡黠,“你怎会知我唇色泛白?我可是涂了胭脂的。”

兰芝一时哑口无言,只嘴中小声地嘟囔,看着那已经煞白到有些病态的脸色又叹了口气,递给她一个汤婆子,“小姐先等着,我叫人去煎药。”

卫明姝轻笑着点头,待兰芝走出房门才敛去那笑容,手指轻点桌子,似是心事重重。

兰芝回来时,手上端着只精致小巧的白玉碗,其中盛满了黑沉沉的汤药还腾着热气,与那无瑕冷玉格格不入。

“小心烫,晾一会儿再喝。”

“嗯。”

兰芝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汤药,一股苦涩在房内四散弥漫开,“今日可猎得了什么东西?”

卫明姝微微叹息,眼中满是失落,“本射中一只红狐,只可惜不知道被谁抢先一步捡了去。”

“还能这样?”

“也是我力道不足,让那狐狸跑了,倒也不能怪旁人”

她声音依旧平淡如水,眼睑却是垂下,眼睫扑扇着紧盯那白玉碗沿冒出的缕缕白雾。

眼神分明满是不甘,心口不一。

那狐狸本是她射中的,凭什么叫人抢了去?

这西郊猎场的狐狸本就少见,今日她看到那只红狐,眼睛都直了些,差点在人面前失了仪态,慌慌张张从背后取箭射了过去。

可奈何距离还是远了些,她力气小,那狐狸又撺掇的极快,箭虽然射中了,还是让狐狸逃了去。

她跟着的那支围猎队伍还要赶路往林子深处走,她便只能匆匆向队伍辞行,沿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向前寻了过去。

寻着寻着她便发现了河边那支染了红的箭。

可箭在这里,狐狸呢?狐狸去哪儿了?总不能是什么狐狸精,自己拔箭跑了去。

那拔箭的必定是个人,是个大活人,还是个乐忠于捡别人剩食的人。

还真是没一点出息。

待明日她好好打听一番,若是那酒囊饭饱的捡了去,她家虽是家道中落,但好歹也是侯府,便是如此也一定要想些办法讨回来的。

天灵灵,地灵灵,玉清真人菩萨佛祖大显神通,各路神仙齐齐保佑,此人万万别是什么不好招惹的主。

兰芝将勺子搭在一旁,手贴上白玉碗,“药晾好了,小姐趁热喝。”

卫明姝回过神,纤纤玉指端起那玉碗,放在嘴边低头缓缓吹着,披肩上的兔绒轻轻扫着两颊,倒显得有几分小姑娘的乖巧,随后一口气饮下那碗中的苦药,眉头也没皱一下。

“小姐可要沐浴暖暖身子?”

卫明姝捏捏手指,只觉刚刚触碰了些温热的指尖又有些泛凉,点头应下。

兰芝着人烧好水,在水中撒了些桂花,卫明姝大半个身子浸入水中,纤瘦的肩靠在木桶上,在好闻的花香中缓缓闭上双眼。

“对了小姐,”兰芝坐在一旁,似是有些为难,“侯爷刚才传话,说是陈家老夫人趁你这几日不在家上咱家提亲去了。”

自她家小姐拒了那桩婚事后,那些个没权没势的没落世家闻风而动,纷纷来试探她家小姐的口风,可她们家侯爷好歹还是兵部尚书,又岂是随意嫁女之人?

“那酸臭书生家?”卫明姝用木瓢往肩上舀点水,说话也不避讳,“我阿耶如何回绝的?”

“就按你往常说的那般。”兰芝低下了头。

她家小姐每次和比武招亲似的,逢人提亲便说要同人比试一番骑射武艺。

“那便好。”

兰芝抱怨道:“这家也真是,为何总缠着小姐你不放?”

卫明姝仍闭着眼,声音有些慵懒,“他们可不是缠着我,是缠着我阿耶。”

“侯爷?”

“嗯。”卫明姝睁开眸子,斜看了一眼兰芝,“想知道啊?”

兰芝搬着凳子坐近了些,“想!”

卫明姝轻笑,“阿耶是兵部尚书,掌管着武举选拔,而这陈家是文人世家,如今新帝尚武,他们家却走不出门道,便打起了我阿耶的主意。

若是我阿耶答应,能娶到兵部尚书的女儿自然是好,若我阿耶不答应,陈家好歹是大氏族,阿耶拿不出正当理由拒婚我家也理亏,之后也好凭着这事走顺水人情。”

兰芝有些疑惑,“那侯爷回绝了,岂不是要被这家赖上?”

“那倒不会,他们这些文人世家最好面子,也最是欺软怕硬,我们态度强硬一些,割舍掉脸皮,他们自是不敢再招惹。”卫明姝摇了摇头,又闭上眼睛,“可惜他们还是找错了人,我阿耶如今可没这么大权力。”

如今新帝重武,武官掌权,他阿耶这兵部尚书虽是三品,但夹在文官和武官的中间便如同虚设,就算是武举选拔也得先征求那些将领的同意。

她们家在这京城着实没什么地位,若论名气和人脉,她阿耶如今倒没她活的风光,卫家如今还能强撑着多半也是因着过去那点功勋。

这陈家纠缠她阿耶,倒不如花花心思去找那南衙十二卫和北衙禁军,不过依着那些武将的臭脾气,倒也不一定会搭理他们。

卫明姝轻叹,在木桶中舒缓了身子,昏昏欲睡。

——————

西泽山深处,一队人马正向密林而去。

年轻男子坐于马背,手持长弓,眉眼都笑的展开了些,“今日倒没白来,得了这样一副好皮子,宣远兄真是好箭法。”

“燕铭,这才几年不见,你何时变得如此能说会道了?”沈轩神色淡然地转过头,“那狐狸本就被人射中,我不过是补了一箭,倒当不起你这般夸赞。”

燕铭嗤了一声,“我就随便夸你一句,你可千万别当真。”

沈轩不语,连他那匹性子烈的黑马也和主子一样看不下去,哼哧着鼻子甩着尾巴,他轻勒缰绳,将马稳住。

燕铭瞥了他一眼,“对了,你打算用这幅狐狸皮做什么?”

“送你如何?”

“送我?”

“嗯。不是你执意要带我来这儿的吗?既然射中之人又没有来寻,你这么想要这副皮子,给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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