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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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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车身停在民政局前,这一条路开车花了十分钟,苏云卿在这十分钟里想了很多,最后临下车,只问了程书聘一句话:“我什么时候能看到我姐姐?”

男人视线侧向窗外,黄昏的光坠在斜雨的屋顶,“苏小姐,今夜的晚饭,你想跟你姐姐在家里吃,还是外面?”

苏云卿水淋淋的瞳孔潋着光,闻言指尖圈紧手帕纸,柔声说:“谢谢。”

结了婚,那苏云嘉也是程书聘的姐姐,救她师出有名。

苏云卿第一次进民政局,心情摇摇欲坠地低落,但视线免不了好奇,这一看,就瞧见了【离婚登记处】。

她想到程书聘说的那句——如果最终的结果是结婚,我不建议你浪费时间。

没听见她步子跟过来,程书聘转身,眸光顺着她的视线往离婚登记处看去,双手插兜,“苏小姐,我不擅长做勉强人的事。”

语气里有耐心,但她仍听出了威胁,小步跟了上去,颤着眼睫抬眸看他:“我想的是,万一我们不合适,我尚不知你为何这么急着结婚……”

“所以?”

她是有小情绪,他在等她。

苏云卿抿了抿唇,粉瓣轻合再张开,红晕又漫在娇嫩嘴唇上,“可否有一个婚前协议,若是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也可以和平各自安好。”

程书聘垂眸,那样深邃的眼睛隔着镜片看她,每静默的一秒钟,都像有一道大掌攀上她的心脏,缓缓收紧,最后,在她将喘不上气的时候,男人才低声开口:“苏小姐考虑周到,不知想要怎么写。”

苏云卿不是傻瓜,亲兄弟尚且明算帐,更何况她这个十几年没见过的干哥哥,语气压着紧张说:“可否加一个期限,我向你报恩,也好算。”

听到这话,程书聘明显嘴角浮起了笑,苏云卿指尖叠在身前拢紧,“就像我去见工,面试的合同里也有一个实习期。”

程书聘此时双手环胸,似乎在认真考虑她说的话,苏云卿知道自己没有资本谈条件,于是站在对方角度想事情:“这也是保护老板的权益。”

男人低头听她说话时,苏云卿透过镜片的一角看见他的桃花眼尾,勾着很浅的弧度,不知是嘲讽她不自量力还是出于礼貌的微笑,在苏云卿以为自己就要这么仓促交代给资本家时,他终于落来一句:“实习期一般多长?”

苏云卿张了张唇,这种事他不该最清楚吗,还问她,但转念想,他是在探她的话,程书聘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商量。

“我面试的一家设计公司,实习期是半年。”

这不是她乱说的,是劳动法的规定,她也不把妻子当成什么神圣的身份,而是一份工作,程书聘就是她老板,她可以给他打工报恩。

心思通透,不卑不亢,苏云卿有求于程书聘,但在他眼里,短短的两天已经展现了她的好处,换句话说,娶苏云卿,他不亏。

“好。”

一句沉稳的音节落下,苏云卿被掐着的心跳终于松懈,可又有一片茫然在未知的前方等着她。

-

入夜,苏家老宅的门廊上挂着的两副灯笼亮着幽幽的光,落在一道纤柔身影上,单薄又沁冷。

直到一声轿车的鸣笛声响,那道不知站了多久的倩影终于动了,苏云卿身子往前一倾,还未等车门打开,她已经跑了过去——

“阿姐!”

女人一身深蓝旗袍,手臂上挽着披帛,还没来得及理好就见苏云卿朝自己跑了过来,疲惫不堪的脸色蓦然回神,最后,将她抱在了怀里。

珍婶站在一旁低头抹泪,哽咽着嗓子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小姐,饭都备好了,给你做了爱吃的蟹黄点心,快进屋……”

苏云卿下巴搭在苏云嘉肩上,双手紧攀着她的肩膀,闭上眼睛时,眼眶落下泪来。

而此时从车里下来的陈延朝站在门口的程书聘走去,低声道:“老板,办妥了。”

抬起眼皮时,陈延看见站在程书聘身旁的沈叔培,正在摆手让两姐妹进屋再说话,语气低了两度:“姓金的说账单是沈叔培签的。”

金边眼镜在夜里幽幽散光,程书聘狭长眼睑微阖:“辛苦了。”

两姐妹经历了一番生死,苏云卿缠着苏云嘉的左手进家门,然而夜色的光不甚明亮,两人走得急了,苏云嘉又身体虚浮,没当心鞋尖忽然让门槛石绊了一脚,连带着苏云卿也跟着往姐姐一侧倾跌,惊呼未脱口,身前蓦地让一道手臂托住!

昏暗狭窄的门间,苏云卿的左手下意识往上穿过他的胳膊腋下勾住这道臂弯,因为要借力稳住自己和姐姐,不由自主贴紧上前,指缝陷入衬衫的衣料内,脸颊嗑在他的肩头。

等苏云嘉站稳,苏云卿的左手缓了劲,才算松口气,轻声礼貌道:“谢谢。”

她说谢谢时,环着这道胳膊的左手垂下,抬眸,头顶的光微挪开,她对上程书聘垂下的眼睑,清瞳蓦地一怔,身子下意识往侧边避开,而那道环在她身前的有力手臂也顺势抽离,然而黑夜下,他应该也不知道自己抓握过什么地方,苏云卿脑子却轰然嗡麻了,转身躲开程书聘。

“谢谢。”

这时,一旁的苏云嘉语气无力地扯起笑,朝方才扶了自己手臂一下的陈延说道。

室内灯明堂亮,苏云嘉看见了丈夫沈叔培的脸,眼睛却透不进光,“我想先去换身衣服,珍婶,一会再开饭。”

说罢,没管走上前的沈叔培,握着苏云卿的手说:“你跟阿姐进屋。”

苏云卿低着头,右手边的嘎吱窝还隐隐透着麻意,方才程书聘的虎口卡上,左手上戴着的那枚鹰首链坚硬无比,直接压到了她。

此刻跟苏云嘉进了房间,姐姐在浴室里洗澡,她则在外间解开旗袍的盘扣,果然看见锁骨下的那处柔软肌肤被印下了红痕。

脸上又气又恼,又怪自己走路没看路,指尖揉了揉,想将他的痕迹都散开。

“云卿。”

忽然,浴室里传来苏云嘉的声音,“衣服找到了吗?”

“噢,等等!”

苏云卿拢回衣襟上的盘扣,在衣柜里给苏云嘉找了身居家的宽松旗袍进去。

苏宅的主卧浴室极大,中间又有一处屏风,苏云卿就站在屏风外,把衣服挂上去。

“云卿。”

这时,苏云嘉的声音比方才降了两个音调,“我听来接我的陈延说,这次是因为程书聘出面,我才能安全回来。”

苏云卿神色一愣,语速有些急:“他是富春街的第一订货商,金老板自然要给他面子。”

苏云嘉挽上盘扣出来:“我知道,他还是你的哥哥。”

苏云卿清眸微微睁圆,似有些心虚:“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苏云嘉似乎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轻叹了声,“程家终究是给了我们家一点薄面,当初程书聘的爸妈喜欢你,又因为你是咱爸爸妈妈偷生下来的,所以就把你认作程家的女儿,后来……”

说到这,苏云嘉摊开掌心,苏云卿的指尖握了上去,“阿姐这双手有福气,能打算盘。”

苏云嘉扯唇笑了声,“我还记得奶奶把我抱到绣架上让我摸绣品和织布,然后我就发了一手的汗。要不是我的手汗绣不了花,奶奶也不会撕了面子又要把你抱回来,挺对不起人家的。”

苏云卿抿了抿唇,小声道:“我都不记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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