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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晨，包厢内的学生们这才清醒。

都明白这大概是彼此的最后一面了，大家表情都有些伤感。

但坐上高档房车后，魏煌却显得有些急色，“颜颜，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

既然他们都有婚约了……自然可以做一些之前想做却做不了的事。

旁边沙发上的颜砂埋头打字，“不知道，但想先回家看看。”

“你的家那么破，什么都没有，回去干什么，”魏煌不屑道，但瞥见旁边少年碎发处露着的柔软耳廓，他忍不住放缓语气。

“要不来我家呗，颜颜听话。还有啊，你这通讯器也太旧了，我明天给你买新的。”

颜砂点点头，手指敲字飞快，窗外阳光洒下粉嫩指尖晃着魏煌的眼。

魏煌终于察觉到不对，“……你在给谁发消息？”

“嗯，好像叫尤金。”颜砂回忆了一下。

“他怎么突然找你，有什么事问我不行？”魏煌眉头拧得死紧，“都毕业了，也该把联系人好好清理一下，这种地方的人脉关系以后可用不上。”

颜砂放下通讯器，歪头，“吃醋了？”

谁吃醋了。魏煌扭过头，下一秒颜砂却直接把通讯器推到他眼前，“诺，已经删掉了。”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魏煌没反应过来：“你……就这么删了？你们刚才不是在聊天吗？”

“是在聊天，他问我会不会跟你去军校，但你不是不开心吗，”颜砂仿佛理所应当，“所以就删了。”

当然要照顾到魏煌的情绪。

而果断删好友的效果也很拔群，当魏煌再次提出晚上邀请他来家吃饭时，颜砂欣然同意。

在家收拾一下，再回过神来已经是晚上。远处传来喇叭声，与此同时是通讯器里魏煌发来的语音，“快点下来啊，我跟我妈说了你要来，别迟到！”

颜砂穿好衣服扔完垃圾，穿过窄巷时，才给魏煌发了消息，“马上到。”

夜晚的窄巷很阴冷，风吹过让人打寒颤。这里没有路灯，极其幽暗的黑暗处，仿佛有什么正伺机而动。颜砂还没来得及打开灯光，就有一股力把他猛地扑在地。

通讯器咕噜噜滚向臭水沟。

压在他身上的东西喉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噜声，借着屏幕一抹光亮，颜砂看清了眼前的东西，那居然是一只精神体！

但与平常散发着光的精神体不同，这只精神体通身纯黑，像被污染。此时的架势也像病态的不受控，触须散发着腥臭，不断有涎液滴下，淋在颜砂身上。

又有几只蹿出，它们凑近被按在地上的颜砂，透着贪婪，又渴望。

像是黑暗中的生物本能渴望着太阳的光辉。

“滚开。”颜砂下意识挣扎，眼底有浅金色光芒闪过。

几秒后，窄巷亮如白昼。

房车旁的魏煌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但看见颜砂后嘴不禁张大。

“……你家里进贼了？你们刚搏斗完？”

颜砂满脸倦色的上车，他问道：“会有精神体是黑色的吗？”

“怎么可能有黑色……想什么呢，”魏煌低头看表，随口道，“神代史里不是有写吗，所有人的精神体都由始祖精神体衍化而来，全是淡蓝色光芒，当初至高神可没创造过什么黑色精神体。”

颜砂看着窗外飞奔而去的灯光，轻轻应了声。

可就在刚才，他遇到了。

如果不是魏煌突然打开车灯，他下场肯定很惨。而且明明在游戏里没捏过什么黑色精神体，那群东西却兴奋的撕咬着他，蹭着他，极度欣喜而疯狂的在他耳边呢喃。

“……吾神”。

-

魏家坐落在别墅区，一推门便是扑鼻的饭菜香气。

佣人忙来忙去，一身丝绸睡衣的魏母推开门热切拥抱魏煌，“你个小混蛋，就知道在外面鬼混，还知道回家啊！”

虽是责怪，但语气显而易见的宠溺。

“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嘛，”魏煌得意洋洋的侧过身，让出身后的颜砂，“你看，我还把颜颜带来了！”

魏母动作微顿，眼神一时间又些微妙，又很快招呼进去，“回来就好，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们来呢，颜颜也赶紧进来，先换鞋再洗手……”

注视着颜砂走进盥洗室，魏母笑容渐收，小声对儿子道：“对了，那个谁也回来了。”

魏煌脸色顿时扭曲。

在这个家里，他们从不称呼魏铭臣的名字。虽然对方是他名义上的哥哥，但也是他们魏家永远的耻辱，也是魏母永远的心头刺。

她厌恶对方，是因为魏铭臣是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的野种。

魏煌也厌恶魏铭臣，但厌恶之余，却也有一丝恐惧。

幸好对方一直住校难得回来，魏煌也乐得装作他不存在。

饭菜热气腾腾，还有冷餐和甜点。

美食当前，颜砂也有点饿了，下意识忽略魏母的频频侧目。直到对方终于忍不住开口：“现在你们也算正式毕业了……颜颜将来有什么打算啊？”

“妈，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颜颜会跟着我去军校。”

自从听见魏铭臣回来之后，魏煌表情就很臭，“正好军校录取通知也该下来了，您帮忙跟仙英座熟人打个招呼，颜砂跟我坐一架穿梭器就行。”

“我问你话了吗，吃饭怎么还堵不住你的嘴呢，”魏母瞪他一眼，又和颜悦色的看颜砂，“颜颜啊，你们都还小，小孩子说话做不得数，跟不用说情情爱爱那些事了，你们又懂什么呀？魏煌有远大全程要奔，不能成天跟你们乱玩，你能体谅阿姨吗？”

见颜砂点头，魏母笑容又柔和了一些，“而且煌儿这孩子懂什么啊，吃家里的用家里的，阿姨和你叔叔虽然供职于区政府，但也不是什么大官，没法打个招呼就让你陪着魏煌去军校……阿姨这边倒是有份外勤工作，挺适合你的，年轻人就该多跑跑跳跳，别老闷在家里。”

魏煌放下筷子，瞪大眼睛：“妈，外勤说的好听，不就是出去风吹日晒吗，颜颜身体本来就弱，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他，再说了昨天你不是跟我说得好好的……”

“魏煌！”魏夫人终于冷了口气，“非要我把话说明白吗，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贫民窟里长大的孩子，仗着脸好看就不要脸的勾引你，企图翻身。妈妈怎么会容许这种人肆无忌惮的接近你，你去了仙英座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就算为了你的未来考虑，妈妈也不会让你们俩在一起的。”

“但您说已经帮我把订婚申请表交上去了……”

“颜颜是会和魏家的孩子订婚，不过是和另外一个，”魏夫人得意的看向远处始终沉默不语的人，“虽然有缺陷，但好歹也是我们魏家的孩子……颜颜也不算委屈。”

颜砂伸长脖子顺着魏夫人的视线望去。

他才看见高脚桌旁边还有张小矮桌子，有人正端着碗坐在桌旁。黑色碎发遮住眼睛，看不清神色，只穿背心的身躯肌肉线条流畅，拿着筷子的左手停在空中。

像是拼命克制着什么，苍白手背隐约青筋冒起。

似乎察觉到颜砂好奇的视线，少年抬眸。

渗人的黑眸像是浸了寒光的刀刃。

“妈，你怎么能，”魏煌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能让颜颜和这个废物订婚！”

尖锐的铃声打断了魏母即将脱口而出的训斥。接完电话，她表情变得严肃。

“接到通知检测到昨天下午咱们区有异常精神力波动……皇族特使来访，命令所有负责人都要出席。”

“昨天下午，那不就是我们学校进行觉醒仪式的时候，居然还能惊动陛下？那妈你快过去吧，”魏煌也不敢耽误，却仍不死心，“但是婚约的事你不能这么……”

“不能？这家里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魏夫人冷笑一声，接过菲佣托盘里熨烫妥帖的丝巾，“你那份申请表上的名字我改了，填的是铭臣和颜颜。”

她最后却看向颜砂和魏铭臣，似有警告的意思。

“别冲我闹，婚约的事就这么定了……你要是还认我是你妈妈，就乖乖听话！”

等魏母的悬浮车驶远，魏煌才猛地踹了脚凳子。

“喂，你很得意吧，”魏煌明显在发泄，“敢跟老子抢人？”

“就他？”魏铭臣懒懒抬眸，居高临下的扫了颜砂一眼，又对魏煌道，“我不会抢你的人。”

他扯唇，“因为他们都和你一样恶心，不是么？”

“你他妈才恶心，你骂谁呢！”

魏煌气的抡起椅子就要砸，却猛地停住，“……颜颜？”

他没想到颜砂会这么镇定的拦在他前方，睫毛浅浅颤动，依旧那么乖，但脸上的神情却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可以不动他吗？”

“你说什么？”魏煌怀疑自己听错了。

与此同时，正准备上楼的魏铭臣脚步微顿。

“虽然之前跟你相处的很愉快啦……但是按照阿姨的意思，我们已经结束了不是吗？魏铭臣是我的新任未婚夫，”颜砂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所以能请你不要伤害他吗？”

从没见过这样的颜砂。陌生的表情，陌生的话语。

魏煌突然慌了神，他扔下凳子，“颜颜你生气了对吧，我替我妈和你道歉，她那都是气话，我妈刀子嘴豆腐心，你体谅一下……”

所以不要吓他好不好。

但颜砂却摇摇头，神情认真的看着他，“我没有生气啊。”

他抬起手，似乎准备摸摸魏煌的脸。刚才还怒目圆瞪的魏煌立刻如获大赦的凑上去，他听见耳旁的声音很轻，“魏煌，我没有生气。但是很明显，阿姨说的才是对的。阿姨作为这个家的家长，这么晚了还要努力工作，忙着照顾你们，很辛苦的。我劝你也最好听阿姨的话，不要随便惹她生气。”

“可你昨晚还说过，”魏煌脸色惶恐，“期待和我订婚，期待和我走到最后。”

手中紧抓着的触感很柔软，却像是他怎么也抓不到的云朵。

“我当然期盼和你走到最后，但现在和我订婚的人换了啊，”颜砂仿佛理所应当道，“魏铭臣才是那个会陪我走到最后的人，而不是你，对么？”

那双沉醉如蜜糖的褐色眼眸中，映出魏煌挫败如死灰的的脸。

直到身后的听见有人上楼，颜砂才迅速抽回手，踩着拖鞋蹦蹦跳跳的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