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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贼(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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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从山顶往下,由山间小路回到西林寨中,还未到午时。

这个时辰,寨中已开始准备吃食,到处热火朝天。

能够自己开火,开荒造田以自给自足,这亦是她们与寻常山匪的不同之处。

因是客居,她与宋猗便不必自己做饭,只需告知寨中小厨房想食用的饭菜,便有人送到房中。

西林寨中虽然没有正儿八经面向全寨的食肆,可这小厨房的巧思却有趣,如官宦人家各房的小厨房一般,只需多支付些粮食。

寨中并不用外头的金钱做交易,只用吃食及手工制品等以物换物。

这乃是那位程寨主所创下的规矩,可见她的身份亦不寻常。

卫昭命暗卫去查阮氏,顺带也查一查程素英的身世。

思索着脑中线索是否有遗漏之处,卫昭正欲前往宋猗房中,却听到寨外一阵喧闹。

“开门!”杨九妹手里提溜着个半大女孩,肩扛被掏空的巨虎,骑着枣红马从前门光明正大地扬手一扔。

寨中人惊呼,守门的两个女娘上前接住那个少女,其中一人拍了拍她的后背,怒道:“杨九妹!她还是个孩子!”

却是急得连尊称也没了。

杨九妹冷哼道:“你当她是个好的,这是个小贼。”

听得“小贼”二字,少女“哇”得一声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抽噎道:“不……不是……贼!”

“那就是强盗!”杨九妹翻身下马,丢下肩头虎身,手里拎着颗面目狰狞的头颅,“趁我不在,抢了我的马和猎物就跑,恩将仇报!”

说罢,还不解气似的,又把手里的头颅往前一凑,恶狠狠道:“你还扔了我的头!坏心眼多得很!这会儿装什么可怜!我最恨装可怜的人!”

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睁大双眼,和少女面面相觑。

“杨九妹!”守门女娘推她一把,“你没事恐吓小娃做什么!她做错了事,带去寨中教训教训就行了!”

听到“教训教训”,少女眼泪流得更凶,没有被那颗头颅吓晕,也要哭得晕过去了。

杨九妹见她哭得撕心裂肺,大吼一声,破音道:“不许哭!烦死了!”

哭声戛然而止,少女捂住嘴,这种情况一路上已经发生过无数回。

另一守门人无奈道:“算了,别在这里站着,都回去再说。”

那颗头颅她们都认识,便是东林寨的五当家,山豹子单立。

再看看地上的虎皮以及马上的香獐,这中间必有事故。

至于她们二当家究竟又做了什么好事,这就不得而知了。

杨九妹又捉起少女,一径往主寨去了。

卫昭看了这场好戏,在心里为程寨主忧愁。

有这样的合伙人,平日里应当不太空闲吧。

她调转回头,依旧去寻宋猗,未曾想恰好撞见一个高壮的身影扛着根晒干的圆木,身姿轻盈地从她眼前走过。

任谁也看不出,这人肩头有伤,还被封住内息。

仅歇息了两日,她便生龙活虎起来。

“……”卫昭沉默片刻,诚恳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宋猗将肩头圆木放到地上,回头道:“房内无桌,我询问程寨主,在仓库里寻了根还未劈成柴禾的圆木,待刨制个矮桌,便可使用了。”

卫昭一时间噎住,顶着她鼻尖薄汗出神,竟不知是夸赞一句勤俭持家亦或是精力十足更好。

洗衣缝补、制伞做灯,伐木为桌,生活琐事一应大小,宋猗总能做到让人惊讶的程度。

纵然只是暂住,她亦花力气经营,让人惊讶。

短短一瞬神思已飘过万重山,最终种种想法熄灭,只余下一条——把宋猗扔去深山老林,她也一定能过得挺好。

卫昭静默半晌,沉声道:“西林寨中找不出一套完整的桌椅了?”

宋猗只道:“这世道于女子来说不易。”

她与平阳公主本就是客居于此,西林寨既然已准备了床铺以及书架,不至于特意不备桌子。

伤势好一些后,她去看过寨中生活,发觉个中艰苦,比之边关百姓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林寨虽已占尽地理优势,但她们并不做烧杀劫掠之事,寨中女娘也大多是无正式身份的流民亦或贱籍,无法如平民那样做正经营生。

开荒种地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产量也并不大。

这使得她们的生活很困苦,却几乎无人愿意离开此地。

卫昭待她继续说下去,却见宋猗从屋内取出玄色长刀,开始削那根圆木。

一把好好的神兵利器,在她手中承担了柴刀的义务,竟也显得物尽其用起来。

宋猗极其丝滑地削去多余枝丫,待要继续,又转头看身后人一眼。

平阳公主竟然还未离开。

“刨木时或有烟尘——”

“无妨。”卫昭站远一些,如那日观她做油纸伞一般静立。

宋猗所言于她略有触动。

西林寨的困境她亦知晓,只因暂居,又已给出补偿,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西林寨如今看着势头正好,尚能自给自足,但那都是建立在有杨九妹这样一个极能捕猎又能战斗的副寨主身上,若无杨九妹,西林寨如此下去,必会亡于穷凶极恶的匪徒刀下。

一来,杨九妹虽训练出大批能战斗的女子,但这种训练不比军队,在战需上又无朝廷粮草兵器支持,无非只能吃老本维持开销。

二来,因东林寨虎视眈眈,她们只能将大量财产投入战事,在生活上便十分艰苦,这样的环境久之便留不住人。人口流失,寨中生活环境只会更差,恶性循环。

说来说去都是一个“钱”字,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想要自起炉灶极难,而对于女子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卫昭眼中神色闪了闪,心下升起些旁的计较。

她思及来意,终于从袖中拿出一瓶密药,开口道:“解药尚未有,但你上回说的解封内息之药倒是寻来了。”

宋猗擦去额前细汗,接过药瓶道了声谢。

“你也不必谢我。”卫昭顿了顿,“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这药猛烈,或于身体有损,不可多服。”

宋猗点头,不甚在意地将药收起,手下的矮桌已接近成型。

卫昭瞧了一会儿,待她开始做桌子腿后便离开此地,往主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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