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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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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哥去了一会儿,回来时脸上带着两个巨大的巴掌印,发髻也有些凌乱。

见她如此,正替卫昭梳发的侍女手中一顿,欲言又止。

卫昭微微扬眉,眼中带出一丝冷意。

“广武君请示公主,借后院一用。”鹦哥没说别的,垂下脑袋恭敬道。

她不开口解释身上发生了什么,卫昭也没有询问的意思,点点头,挥手让人退下。

鹦哥踌躇着从一堆银锭中挑选出一粒最小的握在掌心,面上也浮现出笑意,却不慎牵动脸上痛处,龇牙咧嘴一瞬。

卫昭缓缓道:“是谁打的你?”

鹦哥抖了一下,瑟缩道:“没……没谁……”

室内寂静,卫昭从匣中取出一柄折扇,令侍女替她穿上深紫色外衣。

“不必跟上。”她摆摆手,施施然离开此地。

身后隐约传来二人交谈的声音。

梳发侍女道:“你爹又找来了?”

鹦哥先是不做声,忽而大哭,抽噎道:“霁月姐姐,我爹要我辞了这里的活计,回去嫁人。”

霁月自是宽慰她道:“怕什么,咱们与广武君有雇佣契,他还能强绑了你去不成,下回你别再一个人出门去,我与管事说道说道,让他替你回绝此事。”

两人的交谈声渐弱,卫昭听到此处,折扇在手中轻敲,熄了让暗卫调查的心思。

她穿过长廊,绕路到后院,遇到一个熟人。

宋猗身穿一身褐色短打,黑色长发用一根缎带束在脑后,簪以骨笄,袖口撩起,背对着她在刷洗什么东西。

“公主。”宋猗停下来,对身后人行礼。

她手里拿着毛刷和方巾,旁边放着一桶清水。

深秋的天气里,她的额角甚至有一滴汗水随着下颌滴落,看起来十分热火朝天。

“……”这副极具生活气息的场面让卫昭瞳孔收缩,竟然失语片刻。

宋猗从背后巨大的木盆里拎起银甲,“哗啦”一声抖落下一串水珠。

她在刷洗自己的战甲。

卫昭侧身避开水珠,手中折扇掩唇,神情凝重。

正经将军,会干这种事?

她干巴巴道:“你在干什么?”

“修缮战甲。”宋猗拍拍银甲。

卫昭注意到她手边甚至还有一盒特质的针线。

她的银甲在特穆尔王帐被划破,此前应该已经修理过一次,但显然不是很牢固,如今又有些开线之处。

卫昭目光更加古怪,宋猗似乎真的很缺钱?

她和自己一同回京,该不是因为这点吧?

“你的伤势如何了?”卫昭开口问道。

“没什么大碍。”宋猗答。

卫昭看一眼她的小腹,“回京之前养好伤,别干这些事了。”

宋猗转过头,似乎有些困惑。

远处夕阳映照,将卫昭未束起的黑发渡上一层毛茸茸柔光。

她未穿红裙,深紫色的外袍华贵而沉静。刚洗过的长发半干不干披散在肩头,一直垂落到腰间,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她仍旧艳丽而妩媚,眉宇间却笼罩着一股懒洋洋的倦意。

宋猗那双黑沉的瞳孔被睫毛覆盖一瞬,折射出夕阳的暖橘色微光。

“好。”她松开银甲,轻轻点头。

“与我出门走走。”卫昭忽而道。

“如此?”宋猗看向她未束起的长发。

卫昭脚步一顿,转头柔声道:“那便劳烦广武君替我束发。”

宋猗怔然,听她继续道:“广武君如此全能,既会洗刷缝补,想必也会修容束发了。”

让五品官梳发这事显然很不合礼法,但在平阳公主眼中,似乎也从来没有“规矩”二字。

宋猗倒也不觉冒犯,她确会束发,自小在外学艺,又从小兵做起,行军打仗时一应大小事皆是亲力亲为。

只是修容一事,就有些为难了。

卫昭端坐在铜镜前,从镜面看向宋猗庄重的眉目。

——她确实将此事当成件正经差事,手握白玉制成的长梳,一丝不苟将长发一梳到尾。

那双手极稳,上头有遍布的细小疤痕,指节间长满厚厚的茧,看着粗野,手下力度却很轻柔。

卫昭嗤地笑道:“广武君这样梳下去,怕是要到明日才出得了门。”

话音未落,窗外忽而“轰隆”一声巨响,白光划破天际,带来一阵骤雨。

雨下得又急又密,一下飘落到窗前。

宋猗放下玉梳,伸手关窗。

“看来广武君今晚只有夜宿此处了。”卫昭的长发被狂风吹拂,扬起一瞬,又很快落下。

风雨被隔绝在外,宋猗转过头来,平静道:“公主所言非虚,确是出不了门。”

“……?”

宋猗神色太过正经,以至于卫昭一时未能分辨其中真意,待要讥讽两句,头发又被对方握到手中。

那双粗糙的手无意中触到脖颈,让她不由自主颤抖一瞬,浑身汗毛竖起。

卫昭一下捉住对方一只手,冷声呵斥:“出去。”

宋猗松开她的长发,淡淡道:“公主若有要事,可差人来雁归客栈。”

“让你回去了吗?”卫昭不悦,“到门外去,拿伞来候着。”

宋猗也不恼,去取来黄铜色油纸伞站到檐下,看着侍女替卫昭束发。

她看了一会儿,直到侍女挽好发髻,方开口道:“雷雨天,公主还是待在府中为好。”

卫昭斜她一眼,屋檐下有密集的雨水扑进回廊,将她半身浸湿。

这副情形本该很狼狈,宋猗却仍是平静,黑瞳看向外头被雨打得更蔫巴的芭蕉叶,薄唇紧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昭恍然,重回故地,陷入旧景的不止她一人。

这场雨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天未全黑,便又雨停。

卫昭与宋猗并肩行于长廊,行至玄色大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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