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四面皆晦,万籁俱寂,当小虞的整个身心都没入黑暗,冰冷的深渊之下竟悄无声息地燃起一簇烈焰。
烈焰斜斜上飘,飞到她的身后,穿过她的躯体,附在她的神魂之上。
身下的长影簌簌抖动,那是她的身心在止不住地战栗,而她的神魂亦在簌簌颤动,仿佛正在期待着什么。
深渊被冰冷与黑暗笼罩,其间产生的烈焰却是异常的滚烫、炙热,灵府深处忽然传来一股剧烈的灼痛感,小虞的神魂在极寒与极热中得到煅烧。
微黯的火光中,原本缥缈如烟、虚弱单薄的魂体,承受着寒热交加的切骨之痛,由内而外渐渐凝实。
浑身无比冰寒,仅剩心脏仍在跳动着暖热,小虞半透明的魂体自深渊深处缓缓升起。
齿咬下唇,口中泛着一阵咸咸的腥甜,她张指攥紧衣袖,缓慢地站起身。
伴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眼睫下、眼睑上垂挂的泪滴,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黑曜石地板上。
小虞低头抬手,以袖拭泪,只见足下那块光滑黑亮的地砖上,清晰地映照出一张毫无血色、郁郁寡欢的面庞。
她匆忙抬起头,看向桓望殊。
他依然端坐于金丝楠木长几案后侧,手中虚虚握着她放在案角的那块玉璧,双眸微垂,神情晦暗不明。
他虚握玉璧的动作,和当初将玉璧递给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虞怔怔地看着桓望殊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右手,目光渐渐聚焦到他手中那块浮雕日月星辰纹蓝田暖玉璧上。
胸腔中忽然扬起一阵寒风,吹起覆在心底的那层灰烬,她的心头骤然涌现出一阵刺痛。
落寞的灰烬飞过一片无尽荒凉的枯寂之地,其间唯有灰败无光的心脏仍在微微颤动。
小虞无力地张了张唇,苍白、干涩的唇瓣在冷凉的空气中轻轻颤动,她紧紧地攥着掌中的衣袖,艰难地重复先前已说过的那句话。
“桓望殊……我想回荆芜泽……”
桓望殊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神情淡漠地注视她,眸中一片沉静。
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告诉她,他依然觉得她只是在使性子,想让他说几句好听的话来哄哄她。
可她不是。
小虞微微仰起头,睁着红彤彤的眼睛,倔强地同桓望殊对视。
相识近二十载,她很清楚,在这个时刻,如果她低下头,或者移开视线,避开他冰冷、深沉的目光,那他便会认定,她的的确确只是在使性子。
但她若是坚持同他对视,他便会明白,她是真的想离开了。
几秒钟后,桓望殊微微抿着唇角,声音冷凉地说道:“小虞,你可想清楚了?”
他的目光较之方才更加深沉,也更加冰冷,他默然看着她,仿佛是一个上位者在看他的臣属,天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小虞不敢直视这样的目光,她迅速偏过头,看向另一侧,方才她蹑步入殿的时候,没有关门,斜前方竖立着的那排海棠花结金丝楠木隔扇门,如今还大开着。
桓望殊似乎是有些动怒了……
可他为何要动怒?
一个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的人,在被他抛弃之前,主动提出离开,免去后续的若干纠葛,不是更好么?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寒冷,也越来越稀薄,小虞抬手轻抚心口,为自己顺气。
她沉默地盯着斜前方的隔扇门看了又看,在心中暗暗思衬桓望殊何怒之有。
难不成是因为她方才说要同他解契,让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损了?
想来也是,高高在上的道尊是不可能将自己置于“被解契”的地步的,即便他对她本就没多少情分,眼下更是已经厌弃她了,但解契这种事,必须由他来提出。
想通桓望殊情绪失常的关节点所在之后,小虞默默地收回视线,低头盯住自己的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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