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记本(2 / 2)
包租婆上下看了看她身上的时兴衣服和她突然变漂亮的脸蛋:“回家一趟再回来,人都靓丽了一圈。小杨,十月份的房租……”
“房租是吧,等一下,我拿给你。”杨思情掏出小钱包,抽出四块钱给她。
包租婆接过钱数了数,眼珠子一转:“再给我五毛。”
“一个月房租不是四块吗?”
“你错过交房租的日子,就得再给我五毛。”
想讹人?
奶奶的,姑奶奶正好一肚子鸟气没处发泄。
杨思情一把甩下抹布,死拽着包租婆的手臂往屋外拖:“走,去街道办事处,我要向办事处同志举报我在人民群众中间发现了一个走資派,张口就要讹工人阶级五毛钱,我要让办事处同志严肃调查一下你这个阶级敌人的思想。”
她的脸完全就是一张愤愤不平的阶级斗争脸。
现在是工人阶级当家做主的社会,“走資派”这顶帽子太大,包租婆害怕了,使劲扒掉杨思情的手,肥硕的身体像只皮球一样弹出了大杂院。
她想多收五毛钱租金,完全是因为刚才瞄到了杨思情钱包内有很多钱,才临时想到那样一个讹钱的借口。
杨思情叉腰,大声说给边上围观的邻居们听:“呸,想讹我,没门儿!”
刻薄的包租婆被收拾了,看热闹的邻居们意兴阑珊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也有些奇怪没多少文化的杨思情怎么说得出“走資派”这种词来吓唬人?
杨思情把杨思情b的被铺卷一卷,抱出去扔掉,去大一点的百货商店新买了一床厚被子,又买了一网兜水果零食。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买了个尿壶。
她只有两三岁的时候上厕所不方便,妈妈才给她坐过这玩意儿如厕。
现在20岁了再来“重温旧梦”,真是哭笑不得。
晚上杨思情在屋内翻箱倒柜,把杨思情b所有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捡出有用的证件收起来。
然后在抽屉里翻出几本小学语文课本和新华字典,还在一个锁住的抽屉里撬出一本日记本。
只读过两年小学的人居然会写日记,有意思。
杨思情躺到行军床上,优哉游哉翘起二郎腿,翻开日记本。
日记第一篇就说明了她为什么写日记?
为了练习识字。
国营供销社的工作看似活少钱多,想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饭碗却也不容易。
供销社内部、供销社与供销社之间,每个月、每个季度、每年都要进行各种评比。
这份吃香的工作是她走后门得到的,供销社里面好几个城里女人都看她这个进城务工的农村人不顺眼,经常暗地里跟主任打小报告说她没文化、不识字,评比的时候会拉低供销社的集体成绩。
没办法,想保住饭碗就得学习进步。
她想学习,又不想花钱学习。
正好院儿里有个教书的刘老师,于是缠着他教自己识字。
刘老师怕她多登门纠缠几次,会给自己的声誉带来不良影响,只好同意。
杨思情粗略翻了下日记本。
杨思情b没有每天写日记,隔几天写一篇,一些不认识的字就先用拼音标注,等写完后再查字典,把字写在拼音头上。
写日记识字的法子应该是刘老师教她的。
杨思情开始精读日记,越读越热血沸腾。
小小一本日记本,篇幅不多,却篇篇都是精华,杨思情b应该是心里积了一定量对生活的感悟后才写一篇日记发泄一下。
咱们捡两篇日记中最精彩的小作文说道说道。
其一,卧槽,杨思情b的哥哥原来不举,日记中的原话是“哥哥那话儿不行”。
她哥嫂结婚几年都没能下个蛋,村里说她哥不举的闲言闲语越来越多。
她哥为了掩盖家丑,就跟老婆商量找隔壁村的男人借根生子,生下第一个娃。
后面两个娃呢,是尝过男人滋味的嫂子耐不住寂寞,又跟村里村外的男人乱搞生下的。
三个孩子三个爹,就是没有一个爹是她哥。
她哥管不住老婆的裤裆,自己又不举,只能忍气吞声当绿毛乌龟养别人的娃。
这件丧门星的家丑,她哥嫂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在嫂子生第一个娃的时候就知道了。
她恨淫荡的嫂子每次拿她辛苦积攒的工分去换粮食喂养跟野男人生的野孩子,嫂子还想把她卖给村长的哑巴儿子换钱继续喂养三个野孩子。
哥哥不举,杨家已经断子绝孙玩完了,她索性跑出村子,来到大城市自己闯荡。
这一家子人,哥哥阳痿,嫂子借根生子,她自己是捞女,狗血程度直逼长青神剧《回家的诱惑》。
其二,杨思情b找邻居刘老师学习,学着学着就单方面擦出爱情的小火苗,加上刘老师又是北京城市户口又是中学老师,人还很斯文有书卷气,不正是她的梦中理想伴侣吗?
跟刘老师说了好几次想跟他搞对象,都被一一拒绝。
于是她就设计灌醉刘老师,让刘老师跟她睡觉。
做爱的时候趁刘老师不注意,在床铺上抹了些鸡血假装处女血,第二天拿着被单逼婚刘老师。
刘老师不认账,死活不肯娶她一个没文化的农村人。
她就威胁要拿着被单去刘老师的学校挂起来,说他耍流氓后不认账,要把事情在他学校闹大,让他没脸再当老师。
刘老师态度就变软了,约她第二天晚上七点去河边散步,一起商量出个解决问题的法子。
日记写到这里戛然而止。
杨思情反复读最后这一篇日记,越读越毛骨悚然和惊疑不定:解决问题的法子……这个受到威胁的刘老师不会当晚把威胁他的人给解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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