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良心发现晚上睡得着吗?(1 / 2)
短暂的安静换来刘彻和卫长君久久的沉默。
二人有许多答案,唯独没有想过卫青没听懂。或者他在装傻充愣。可这点小事也不值得刘彻寻根究底纠缠不放。卫长君不想卫青为难,也不在乎他的答案,自然不会再重复一遍。
卫长君表现得很不在意,笑着说:“没什么。别吃太多,饭菜快好了。”
卫青坦然地点点头,继续啃黄瓜,仿佛刚才不过是很寻常的一句对话。
窦婴和韩嫣坐的离刘彻远离卫青近,卫青脸上没有一丝慌乱,问话的时候没有一丝迟疑,难道他真不懂?
二人不信。卫青跟卫长君比起来就是一沉默人。但他不傻。不然也不能活捉陛下。卫长君和刘彻打个喷嚏,他都知道二人是病了还是有人在背后议论他们。
窦婴和韩嫣相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诧异,并非他们其中一个多心。他俩顿时就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此子非池中之物!
二人都看出来了,刘彻如何不懂。所以刘彻没有得到满意回答也很满意。见卫青一味地憨吃,刘彻的眼睛笑了,不愧是他看着长大的。
既然卫青如此沉稳聪慧,还敢糊弄,他是不是可以验收多年教养的成果了?刘彻认为是时候了。
深秋时节长安方圆百里喜获丰收,一扫上半年的阴霾,刘彻觉着天时地利不缺人和,可以准备了。但他习惯了大事先问卫长君,立冬后的第一个休沐,刘彻摆驾茂陵。
这一日暖阳高照,刘彻到茂乡卫家时卫长君在河边钓鱼。
马蹄声声没能唤起卫长君接驾。刘彻抬手把缰绳扔给黄门,朝河边大步走去。头一次跟刘彻到此的禁卫很是忧心,小声问黄门,“卫大公子是不是眼神不好?”他要没看错,卫长君回头看了一下,竟然还不起身,“怎么没听说过?”
黄门老神在在地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禁卫想问什么,就看到他主公朝卫长君肩上拍一下,在他身边的小椅子上坐下。
天子自小便喜欢率性而为。黄门自认为足够了解他也怕刘彻突然发疯。见他不是抡起椅子朝卫长君砸去,黄门踏实了,叫一众禁卫进院歇息。但不可吵闹,此时是霍去病和阿奴学文识字的时候。
刘彻先瞥一眼水桶,里头有两条鱼,“钓多久了?”
“大半个时辰。”卫长君看一下太阳回答,“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刘彻:“卫长君这股风。”
卫长君送他一记白眼,爱说不说。
刘彻不贫了,“我大汉苦匈奴久矣。”
卫长君的手一抖,差点没握住鱼竿。刘彻见状笑了,“还有你卫大公子没料到的事。”
“陛下,地龙翻身最严重的地方房屋建好了吗?”卫长君不会阻止他发兵,可他这时候筹备,明摆着开春出兵。开春时节匈奴在老家养精畜锐,大军上哪儿找匈奴去。
虽说卫青头一次出征就直捣龙城,可谁知道龙城在哪儿?嘟嘟也只知道大概方位。北方的春天来得格外晚,万一春四月依然大雪覆盖,卫青怎么到龙城。
刘彻点头,“担心百姓反对?”
“不是!”这时候不能再绕弯子,卫长君直接问,“陛下对匈奴了解多少?”
刘彻:“比你多。”
卫长君相信比他多,盖因关于匈奴的记载少之又少,他有嘟嘟这个外挂也不如韩嫣懂得多,“陛下知道过了长城越往北越冷,他们的春夏秋加一起顶多六个月吗?”
刘彻知道北边冷,但不知道这么冷。
“大军最迟十月就得入关,否则没被匈奴杀死,也会被严寒冻死。匈奴爱南下,不止缺衣少粮。”卫长君道。
刘彻点头:“这点朕知道。”
“陛下也该知道六月之前乡民不得闲?”
刘彻笑了,“朕当出什么事了。长君不是以为朕想开春或初夏发兵吧?”见他面露诧异,“朕敢这么胡来,太后也不许。”
卫长君放心下来:“需要提前这么早筹备吗?”
“上次跟这次不同。这次朕想速战速决。”
卫长君:“骑兵?”
刘彻点头。
“匈奴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而大汉百姓极少骑马。军中兵将也不如匈奴还不会走路就先学会骑马。您是得提前至少半年练兵。”
刘彻没有想过花半年时间练兵,“需要半年?”
卫长君很是意外,“陛下要觉得半年太久,选兵的时候按骑兵年龄挑也行。不知陛下打算派多少骑兵?”
刘彻往四周看一下,前后左右都没有人,包括河岸边的船舱里,“窦婴呢?”
“这几日忽冷忽热病了,在城中魏其侯府休养。陛下放心,韩兄和去病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
刘彻找个树枝在地上画四道杠,每道杠上写下一个名字。他一边写一边看卫长君的神色,卫青、公孙敖甚至公孙贺出来,卫长君都没变脸。“李广”二字一出,卫长君眉头微不可见地动一下,仿佛在说,怎么还有他。
刘彻相信他没看错,虽然稍纵即逝。
“可以吧?”刘彻问。
卫长君下意识摸摸鼻子,犹豫要不要说实话。不说吧,都是一条条人命,要是说了,李广换成别人还不如李广,他会不会良心不安?
卫长君相信他会,他是人不是畜生。
前世他都没见过被杀死的人。
刘彻:“不好说?”
“除了我弟,陛下觉着我了解谁?”卫长君反问。
刘彻知道该怎么做的了,笑着说:“也是。不为难你了。”抬脚把地上的人名抹平。
卫长君暗暗松了一口气,“我不知道陛下打算派多少人,但我觉着应该宁缺毋滥。骑兵骑术精湛,就是碰到匈奴大军也能逃回来。您派的人多,良莠不齐,碰到小股匈奴也有可能全军覆没。”
“朕凑不出四路大军,长君是不是劝朕放弃?”
卫长君摇头:“陛下乃天子,看得比我远。该不该出击匈奴,您比我清楚。我想说兵不足也可以弥补,每人多准备一到两把弓。力气小的小弓,力气大的大弓。听说有一种弓放开近一丈长,陛下不妨试着做几把,配给力气大的士兵。”
刘彻确定他今日来对了,“朕回去就安排。还有呢?”
“我说出来你可能觉着我胡闹。”
刘彻:“朕还敢治你的罪?”
“陛下吃过油茶?”
刘彻点头,不知他何意。
“陛下觉着给他们准备些炒面如何?”
刘彻笑着打量他,“心疼你弟?”
卫长君不自在的别过脸,凉凉道:“我弟二十多了,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他身为将军,还能少他吃的喝的?”
刘彻嗤笑,“你当朕没吃过干粮?煮都煮不开。炒面多好,放点热水就是热汤。”
“但白面难得,猪油也不便宜,还不好炒。”
刘彻:“再难还有打铁锅难?你给朕四口铁锅,朕保卫青在茫茫草原上也可以吃到炒面。”
卫长君一时不知该生气还是该道谢,“陛下倒是会做生意。陛下,天下姓刘不姓卫。我弟是帮您守江山打天下。”
“你就说有没有吧。”刘彻笑眯眯看着他。
卫长君叹气,“我上辈子一定得罪过姓刘的。”
刘彻好笑:“四口锅还能比四筐荔枝麻烦?”
“那您还找我要?”
刘彻脸色微变。
卫长君不怕,该说照说:“陛下也该像办太学一样,设个炼铁做兵器的学堂了。”顿了顿,“陛下可听说过,术业有专攻?我认为行军打仗也一样。将军就是将军,先锋就是先锋,火头军就是火头军,骑兵就是骑兵。像您这样跟匈奴打一次,临时找几个人当将军,临时凑一些骑兵,就是赢了也是侥幸。”说到此,卫长君好奇地问,“陛下,回头练兵的时候火头军练吗?”
在刘彻看来火头军能把饭做熟就行了,“继续?”
“敌众我寡的时候需要逃命,火头军知道该放弃什么,什么跟性命一样不能丢弃吗?”卫长君又问,“火头军有想过大军打不过敌人的时候他们也得上吗?”停顿一下,“我认为火头军选拔的时候,不能选厨子里头身体好的,而是选军中会做饭的。”
刘彻想笑,可以上阵杀敌,谁愿意呆在后方。
“一些想建功立业又因为牵挂家人而怕战死沙场的士兵很乐意。”卫长君点头,“我知道很多人瞧不上厨子,你要说这次跟以往不同,火头军很重要。我也相信他们会因此感到光荣。”
刘彻点头:“长君,窝在这儿委屈你了。你要生在战国,还有张仪、苏秦什么事。”
卫长君送他一记白眼。
刘彻还是想说:“你是真能忽悠。不怪短短半年你小外甥都忘了自己姓什么。”
“您老有心吗?”卫长君反问。
刘彻笑着点头:“行,不说。”朝平静的河面看去,“这么久了鱼还不咬勾,是不是没放鱼食?”
“不放鱼饵您都来了,放了诱饵您还不得在此安家?”
刘彻呼吸一顿,好气又想笑,“茂乡难道不是朕死后的家?”
卫长君噎的说不出话。
“看在你自比姜太公的份上,朕就不跟你计较了。”刘彻撑着他的肩膀起身。
卫长君下意识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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