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孽(1 / 2)
言云衿轻轻抬手,示意身旁的侍卫不要动。十几名禁卫军整齐的将刀收鞘,双手垂在两侧面若寒霜。
“言言姑娘怎么来这边了?”
季闻余光扫向地上的一片狼藉,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讲话也磕磕绊绊起来。
“过来寻个人。”
她生得明艳娇柔,讲话也是轻声细语,眉眼间同太后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她们言氏一族到了这一代子嗣单薄,言太后又膝下无子,小辈中太后唯独宠爱这个家族中唯一的女儿家,因而她自小被太后接进宫放在身边养着,所言所行皆是按照公主的规格教养的。
这京城里头的人虽是称她一声言姑娘,却是谁都是知道这是宫里头尊贵的主儿,连当今皇帝同她也是以兄妹相称。
“不知姑娘前来寻哪位大人,我去帮你叫他过来。”季闻说。
言云衿笑着抬手制止道,“不必了。”
随即缓步走向谢延卿,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她弯腰拾起了地上散落的书册,周围的一片窃窃私语中用自己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沾染的雪水和泥土。
纤细白皙的手指冻得发红,面上却毫无异色,谢延卿隐在宽大袖袍的手微微抬起了一下,最终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季府的家丁见状手脚并行的爬过来帮忙收拾书箱,用自己的衣衫清理着上头的污渍。
季闻面露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言云衿拾起最后一本书册起身看向季闻,轻声细语道:“我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不必劳烦季公子,雪下的这样大,季公子再不回去老夫人恐要担心了。”
“啊?哎,好我正打算着要回去探望祖母呢,那言姑娘我先行告退了。”
经此一遭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明白言家姑娘今日过来寻得究竟是何人,季闻正愁大庭广众之下没法将此事妥善收场,既然言云衿给了他台阶,他连忙顺势而下,上了自家马车飞速离开了。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以及门口聚集的翰林学士见状也都各自散去,一时间宽阔的街道只剩下言云衿和谢延卿二人相对无言。
僵持许久后,谢延卿叹了一口气转身朝言云衿的方向作揖道:“多谢言姑娘相助。”
他没有抬头看向她,亦不知她脸上是何神情,谢延卿抱起那一箱子书卷公躬身再次行礼后欲转身离开。
“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谢延卿脚步顿了顿,转身回头看向她,“姑娘指的是什么?”
“我是说他们这样欺负你,不是第一次了吧。”言云衿眼中略带水汽,不知是冷的还是隐忍压抑着什么,语气有些颤抖,“为什么不反抗呢?为什么由着旁人这样欺辱你?”
谢延卿听她这样问,似乎是有些犹豫。
“谢某是咎由自取。”
言云衿看向他握着书箱因用力而泛白的指关节,有些激动的问:“什么叫咎由自取,是他们欺辱你,你又做错什么了?”
谢延卿合眸,面对这样直白的质问似乎是有些不忍又有些难以启齿,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有罪罪名叫谢延卿”
纷飞的雪花落在谢延卿单薄的衣料上,静若无声,却又好似有千斤重。
也是这样一个雪天,他风尘仆仆的从应天府赶回京城,推开麓安书院的大门,那曾经充斥着朗朗读书声的院子里空空荡荡寥无人烟。
授业恩师常坐的桌案积满灰尘,未批阅完的课业还静静地摆在那,昭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
麓安书院三十二名进士,只有他一个还活在世上。
谢延卿没有在场亲眼目睹同窗惨死的情景,亦没有亲自体会绣春架在脖颈上的滋味,可这四年以来的每个晚上,诏狱同窗惨叫之声夜夜入耳,恩师撞柱流淌的鲜血漂浮在他脑海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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