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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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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儿!阿娘回来了!你看看阿娘!敛儿,我的敛儿啊……”

她边哭喊着,边抓着他的胳膊可劲儿摇晃,像是要把他摇醒,一双水秀的眼睛里蓄满了泪,白净的鹅蛋脸尽是泪珠子,看起来伤心极了。

他被晃得有些发晕,待认清女人的身份,忙有气无力出声道:“阿娘,您再晃下去,您的敛儿可能会死。”

“……敛儿?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还痛不痛?”

面前的女人看他转醒,眼睛总算弯出一个弧度,泪珠子却依旧“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泪眼婆娑地摸了摸他的脸,“都是阿娘不好,回来得太晚了,我们敛儿又不是个招事的孩子,怎么会有这般狠心的人伤你呢?”

“我没事了,您放心罢。”

他嚅动着嘴唇,想给她递个帕子,又暂时找不着。

温四娘早已掏出自己的帕子拭拭眼泪,再握住他的手:“敛儿,你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伤口还痛?”

不待他答话,她便对门边的丫头吩咐一声:“汀兰,快去请医士过来!”

眼前的女人是原主生母,魏家的温四娘——温皎皎,温四娘的来头不小,她本为寅渊城城主之女,千金出身,奈何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原主他爹,当年寅渊城城主那是铁了心反对这桩婚事,甚至放言若她要嫁给那毛头小子,就让她与族中断绝往来。

然而温四娘年轻时也是个犟脾气,还真头都不回就嫁了,这一嫁,她便再也没有回过娘家。直到后来她得知自己唯一的胞弟因感染恶疾而亡,身为阿姊却无法回去祭拜,遂为此痛心遗憾不已,自这之后她开始吃斋礼佛,性子也变得佛系起来,常教儿子莫要参与族中纷争,事事讲究一个“忍”字,和气生贵。

结果忍着忍着,原主“忍”成了所有公子里的受气包。

想到这儿,一勺吹去热气的鲫鱼豆腐羹已送到了他嘴边,温四娘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儿子:“来,快吃罢,我们敛儿都瘦了……”

闫放避开她的目光,自行接过碗:“阿娘,您刚从竺隐寺回来,一路风尘仆仆的定也累了,您去歇着,我自己来就行。”

“那怎么成?你都伤成这样了!对了,你受伤这事我听下人们讲了缘由,你说你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往黑灯瞎火的园子里跑些什么,”她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且刺了那人一刀是不是?”

“是他先伤我的。”

“敛儿,你这是犯了杀孽啊!你忘了阿娘是怎么教你的,万事避退,方能不遭恶障缠身呀。”

“如果不刺他,我就死了。”

他看着碗里雪白的汤底,用汤匙搅碎了豆腐羹,说话时温温顺顺的,不带锋棱。

温四娘愣怔一秒,听他的话,有些后怕地揪住袖子喃喃道:“是……也是……敛儿,你莫怕,阿娘这就去把驱邪经诵个千八百遍,让那杀鬼莫要纠缠于你,以后碰到这种事,你可不能再这般莽撞了!”

知道温四娘没有坏心,就是念佛念多了,比较信鬼神之事,闫放送了口热腾腾的羹汤到嘴里,转移话题道:“按原先的出行打算,阿娘应当在大夫人过寿前一日就能赶回府里,怎么迟了这般久?”

听他这样问,温四娘神色有几分不自然:“本该是要早些回来的,哪知在那庙里待着,一下连过了几日都不知,这才晚了些……”

看出她的不对劲,闫放也没想着戳破,他还是得养好这病恹恹的身体,然后想方设法把主角送上戊姜城城主之位才行,哦,还得当一回月老,替他跟那个姓尹的牵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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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园的梨溶院里种了几株桂树,几株绿竹,桂花金黄,竹叶青绿。

石桌边的人拂去落在纸张上的桂子,有青年踏院门而入,声里含笑:“宣章。”

沈宣章闻声便知来者,弯腰拜礼:“三公子。”

“就你我二人,拜礼便免了,你伤如何?”

进来的三公子一袭水青裰衫,五官明晰,笑眼温和,眼里且带着忧虑,模样很是和蔼亲人。

可惜,这模样越和善的人,暗地里就越会算计人。

“无事,多谢三公子挂念。”

沈宣章在桂子纷落中俯首屈身,心里揣测起他的来意。

来人从袖中取出一枚做工精细的药盒放在石桌上:“园子里那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六弟顽劣,设了套子给你钻,母亲已经狠狠罚他了。”

他听这话觉得有几分好笑:大夫人罚魏惑吃板子,是魏敛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出他贪恋风月,辱没门楣的丑事,而三公子有心似无心的几句话,偷梁换柱,让魏惑挨打这事听上去倒像是大夫人替他出了气。

魏家三公子魏修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使得一手过河拆桥的好本事,上一世这人有意拉拢他,不过那时他一心忠于家主,并不愿与他产生过多交集,还吃了他不少阴招。

他既能当着他的面提到这事,想必也不只是为了假模假样探望他而特意登门。

“说起来谁会想到,那一向胆小怕事的九弟竟也掺和进这事里了。”

魏府里的人都晓得,九公子魏敛生性胆怯,哪里敢做出拿刀杀人的事?看来魏修此番送药,除了有意拉拢他,还有部分原因跟九公子有关。

将他的心思摸得透彻,沈宣章想来也就顺他意道:“此事确实幸得九公子相助。”

魏修听了他话,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诧异神情: “是吗?老九那平日连射箭都要哆嗦的,竟还真有刺人的本事?”

“那晚九公子跟平常是不大一样,见我与送粮贩相搏,他二话不说便拿出匕首上前助我,结果混乱中他自己反被捅了一刀,我还未作出反应,他竟又抽出刀对那送粮贩的脖子捅了回去。”

他把这事说得半真半假,听起来才更像是真的。

“跟平常不大一样?”

魏修似是听出了他话里的玄妙。

沈宣章拨去衣上的金黄桂子,半阖着黑渗渗的眼:“三公子,要知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哦?平常倒看不出九弟还是只会咬人的兔子,”魏修闻言眉眼微动,再是弯出轻缓的弧度,“那么,宣章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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