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1 / 2）

初柠突然觉得鼻子有些泛酸，带着点委屈问她：“外婆，你最近怎么都不接我电话呀？”

外婆仍旧笑着：“柠柠不生气，是外婆不好。”

初柠哪里是真的生气，她很快就又高兴起来，将手里的高铁票朝镜头晃了晃：“外婆，我马上就上车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到家了哦！”

那头外婆的脸上有片刻的迷茫，像是没听懂她刚才的话，怔怔地愣了片刻，直到初柠再次出声喊“外婆”，她像是才回了神，低头四下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嘴里轻轻念着：“柠柠你等等……”

外婆起了身，手机镜头里的画面随着她动作的幅度快速翻转，画面快速掠过的瞬间，初柠似乎看到了家里的墙上、冰箱上贴了很多便利贴一样的东西，隐约可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

她惊讶地“咦”了一声，问出口道：“外婆，家里贴的那是什么呀？”

或许她的声音太小，又或许候车厅里的背景音太嘈杂，外婆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没有做声。

等待的几分钟时间里，初柠能听到那头传来的柜子开合的声音，似乎还有纸张翻动的动静。

再然后，外婆的脸又回到了屏幕中间。

她那眼中满是温和的笑，仿佛方才那一刻的迷茫只是初柠的错觉。

她带着点歉意，轻声对初柠说：“柠柠，要不今年你就在你时爷爷家过年吧？”

“为什么？”初柠以为，外婆听到她要回家的消息的时候应该是特别开心的。

“现在不是都流行旅行过年嘛！前几天我跟邻居阿姨一起报了个旅行团，明天就要出发了，得年后才能回来呢！”

初柠微微惊讶地张嘴，在她的印象里，外婆好像从来没离开过他们那座小镇。

“可是，我想你呀！”

外婆宠溺又无奈地摇头：“外婆也想你啊，可是我们都说好了呢！钱都交了，是不退的。以后，等以后你放假，外婆一定准备好多你爱吃的，在家好好等你，好不好？”

看初柠还是不太高兴地嘟着嘴，外婆笑嗔道：“柠柠现在长大了，外婆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呀！”

这句话，将初柠埋在心底多年的愧疚一点点挖出来。

是啊！从她五岁以来，外婆的全世界好像一直是围着她转的。

初柠五岁前仅存的零星记忆里，外婆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曾经也喜欢化妆，穿着漂亮的长裙，一头乌黑长发垂在腰际，肤白貌美，婉约灵动。

小时候的初柠喜欢双手环着她的腰抱着，鼻子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五岁前她印象最深刻的画面，就是夏日的夜晚，外婆穿着长裙，将她抱在怀里，在院子里一遍一遍地走，哄她睡觉。

她窝在外婆香软的怀抱，听她轻声哼着绵软的曲调。院子里有颗巨大的梧桐树，她躺在那里，鼻端是外婆身上好闻的香水味，抬头，从树枝稀稀落落的缝隙里看着满天星辰。

外婆的调子很轻很软，她听在耳朵里很舒服，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带着点淡淡的哀愁。

后来，随着初柠的长大，她越来越少看见她穿裙子，头发也剪成了利落的齐耳短发，也不再化妆了。

印象里那个似乎总被岁月温柔以待的温婉女子，为了她，将自己置身在了烟火缭绕的尘埃里。

她的鬓间开始生出白发，她的眼尾开始爬上细纹。

初柠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没有她，外婆会不会活的轻松点。

如果不是为了她，她是不是应该还是那么温婉漂亮。

她甚至想，外婆不结婚，是不是因为自己。

可外婆摸着她的头，坚决地否认，还怪她小小脑瓜路思乱想。

初柠从浓稠的低落里回神，对着镜头那边的外婆灿然一笑：“那外婆，你要玩得开心哦，但是要记得有空就跟我打电话，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外婆似乎轻轻舒了口气，笑了。

初柠跟外婆再见，准备挂断电话。

外婆频频点头，突然，没头没脑地冒了句：“柠柠，那梅子干我吃了，很好吃。”

初柠歪着脑袋想了半晌，她是有这个习惯，在外面遇到什么好吃的或者新鲜的，她都会给外婆带一份回去。

可她不记得，她有带过梅子干这种东西啊。

因为她不喜欢酸味。

初柠准备开口问，外婆那边已经转了话头：“好了柠柠，快回去吧！待会儿晚了天就凉了，照顾好自己。”

旋即，电话便被挂断了。

初柠心头闷闷的，坐在原地没动。

直到广播里提示她的高铁要发车了，她才收拾东西站起身，慢吞吞地往退票窗口去。

初柠走后，时砚终于从温烆家里出来，回了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