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呓(1 / 2)
冬夜的山林睡得很沉,静悄悄的,只听得到风过树梢的低鸣,和偶尔经过的车子发动机的声响。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两排路灯顺着山道蜿蜒而上,像条连接天地的流光。
等车子转过弯道,又开出去好久,初柠才后知后觉,猛地缩回抓着时砚小臂的手。
拿眼睛偷偷打量时砚,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悄悄舒了口气。
她身上还披着时砚那件看起来很昂贵的西装外套,隐约能闻到一股属于他的干净清冽的味道。
他今晚没有喝酒,身上没沾染半分烟酒气,干净得像出尘的谪仙。
初柠低头,凑近又闻了闻,想确定这衣服有没有被自己沾染上酒气。
“你在干嘛?”时砚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车子里响起。
初柠被吓得一个激灵,脑子钝钝地转着,半晌,撇头看他一眼,试探地问:“时砚,这衣服很贵吧?”
时砚挑了挑眉,带着点嫌弃地看她。
初柠咂了咂嘴,小声问:“你应该,不会要我赔你衣服吧?”
她将自己的羽绒服又团了团抱紧怀里,被空调风吹得有些舒服,等着时砚回答,那人却半晌没有动静。
初柠有些恍惚。
今天的时砚好像格外好说话,她都做好被挤兑的准备了,没想到他能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安下心来,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放松。
她转了转身子,双手托着脸蛋,趴在车窗前看外面飞掠而过的景致。
初柠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这条路。
跟寻常山路不同,柏油马路宽阔平坦,连道路两旁的树木都会有人定期修剪维护,到处都是金钱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有什么东西从眼前滑过。
初柠眨了眨眼睛,微微抬了视线。
须臾,路灯的光影下,纷纷扬扬的雪花扑簌簌往下落,在暖黄的灯光下,像飞舞的精灵。
“时砚!时砚!你看,下雪啦!”初柠忍不住尖叫。
时砚没什么特别反应,淡淡应了句:“有什么可稀奇的。”
初柠摇头晃脑:“我外婆最喜欢下雪天啦!小时候每次下雪,别的家长嫌冷带孩子躲在家里,外婆就会撑一把伞,带我出去玩。外婆堆的雪娃娃可漂亮啦,有一对长长的大辫子,就像真的一样……”
说起外婆,初柠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叽里呱啦说个没完。
时砚静静听着,目光注视前方,脸上没什么情绪,倒也没出声打断她。
初柠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点同情:“时砚,你这种人,应该没什么童年吧?”
时砚扯了扯唇角,还没来得及出声反驳,就听初柠继续自顾说道:“你就是家长嘴里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吧?年年考第一,周末课外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那种?”说着,还幽幽叹了口气,“别人家的孩子有什么好……”
时砚:“没想到,你还挺会自我安慰。”
初柠完全没接收他的信号,继续道:“你们这种孩子,是不是连玩雪都得玩出三角函数的形状?”
这么想着,初柠突然就觉得,总是臭着一张脸的时砚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时砚:……
初柠打开车窗,将手伸出去,接住落在掌心的雪花,托在眼前认认真真地观察雪花的形状,等它们在掌心化成一片冰凉,便再次将手伸出去。
有风吹过,雪花从半开的窗子里飘进来,像只蹁跹的蝴蝶,轻巧巧地落在她微蜷的睫毛上。
寒风钻进车子,将车内舒适的温度驱散,时砚想提醒她关上窗户,微微偏头便看见了这一幕。
他微微动了动唇,将就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心里像是被羽毛扫过,轻轻的,软软的。
然后,男人冷峻的眉眼里蓦地带了点光亮。
唇角不自觉扬了扬。
初柠关上窗子回过头时,不经意间捕捉到了时砚的表情。
她扑闪着大眼睛看他。
可能因为酒精的作用,眼底的清澈变得有些缥缈。
“时砚。”她突然喊他。
时砚微微转了转脑袋:“怎么?”
“其实,你有时候还真挺好看的。”初柠语调认真。
时砚愣了愣,旋即毫不客气道:“还用你说。”
初柠:“闭上嘴的时候。”
时砚:……
等车子回到时宅的时候,初柠已经窝在副驾上睡着了。
时砚停好车子,解下安全带,冲初柠道:“喂,到了。”
熟睡的女孩丝毫没有反应,好像梦里梦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脸蛋上出现了那对小梨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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