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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紫宸宫内,错金螭兽香炉里燃着上好的龙涎香,青烟袅袅,顺着轻纱幔帐的缝隙徐徐渗进床帷之间。
云绾是被金嬷嬷唤醒的,她迷迷瞪瞪睁开眼,盯着大红锦帐懵了一瞬,还是金嬷嬷笑弯着眉眼与她道贺,又提醒她得起床梳妆,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如今深处皇宫,不再是云府七房的小院。
“娘娘慢些,时辰尚早,咱不急。”
金嬷嬷扶着云绾下床,见她似是皱了下眉,不由笑道:“头一遭总是难些,之后便好了。”
这低低耳语,霎时勾起些难以启齿的记忆。
云绾未施粉黛的素白脸颊红了个遍,本想将昨晚的困境告知嬷嬷。
但看到金嬷嬷那副“过来人”的暧昧目光,最后只声如蚊吶地嗯了声。
她暗想着,陛下都说了,床笫之事外人也不会知道那么清楚。昨晚虽没成,没准今晚就成了呢,还是不告诉金嬷嬷了,免得节外生枝,多增烦忧。
且说宫婢们早已候在殿外,听到金嬷嬷的传唤,有条不紊端着面巾、银盆、茶盏、香胰子等物,鱼贯而入。
为首两位着彩衣的大宫女,分别是云绾娘家带进宫的玉簪和玉竹。
云绾做姑娘时共有一等大丫鬟四人,玉桂与玉兰俩人配了人家,云绾便没强求她们入宫,反正有玉簪和玉竹陪她,已经足够。
一众宫女进了殿,一个个彩衣袅袅,笑靥如花,屈膝给云绾请安:“皇后娘娘金安万福。”
又照惯例,说了一大堆吉祥如意话。
金嬷嬷从善如流给了赏赐,宫人们更是欢喜,连连谢恩:“多谢娘娘赏赐。”
热烈的氛围叫云绾脸上也染上笑意,对未来宫禁里的生活的不安与迷茫淡了几分。
不多时,玉竹伺候好云绾洗漱,又搀着她走到镜阁前妆扮。
“娘子……”玉簪捧着两副头面询问,才出声,立刻惶恐改口:“奴婢失言,娘娘恕罪。”
云绾偏头见她这拘谨模样,轻声道:“无妨,下次注意便是。”
就如昨夜与晋宣帝独处,她一时也适应不了“臣妾”这个自称,床帷间紧张地说错好几次,陛下也没责怪于她。
想起晋宣帝的温存包容,云绾心头羞赧,但更多是敬重。
于她而言,陛下是她的夫君,更是一位宽厚耐心的长辈。
“嬷嬷,妆成之后,是去拜见姑母么?”云绾偏脸问金嬷嬷。
金嬷嬷颔首:“是,陛下会和娘娘一起给太后请安敬茶。”
云绾嗯了声,又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黄澄澄的镜里,从前的少女发髻改做高耸端庄的盘发,一整套做工精湛的内廷制造红宝石金凤头面作为点缀,将她整个人都衬得威严庄重不少——
只她眉眼青涩,贵重首饰较为老成,显出几分故作成熟的违和。
“不然换套鲜亮点的吧,这套实在太华贵……”
云绾心想,这些金灿灿的、红艳艳的,像是她大伯母王氏喜欢的风格。
玉簪和玉竹转身就要去拿新的,却被金嬷嬷拦下:“娘娘,您如今是一国之母,晚些还要召见后宫妃嫔、皇子公主、王公命妇,言容须得有度,好给天下女子做个表率。”
这般苦口婆心、为她着想,云绾只好妥协:“好吧。”
不多时,梳妆完毕。
再次看到镜中那锦衣华服的小妇人,云绾一时间有些茫然。
镜子里的人,真的是她吗。
顶着她的脸,却又那么陌生,一板一眼,一丝不苟的,像大伯母,也像太后姑母,就是不太像云家十六娘。
不等她多想,有内侍前来询问皇后是否起身,陛下已批完奏折,请皇后一同前往嘉寿宫给太后请安。
在白日里见到晋宣帝,是一种与夜晚截然不同的感受。
雕花窗棂,晨光斑驳,一袭棕红色团龙纹长袍的沉稳男人,腰系革带,负手而立。
听到脚步声,晋宣帝缓缓侧身。
云绾忙给他请安,却始终羞于抬头见他,还是晋宣帝先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可歇息好了?”
其实昨夜她睡得并不是很好,陌生的殿宇,陌生的床榻,身边还躺着个男人,做着那样亲密的事,弄得汗津津昏沉沉,最后连做梦还挂念着未成大礼的事,可以说是很不安稳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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