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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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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为这个,许释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爷爷奶奶的一点关爱,就算是新年赶回去拜年,得到的也只有白眼和忽视。

小时候的许释还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但想了很多年也没能想通,最后只能告诉自己——

可能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吧。

那天的情况愈演愈烈,陈月琴说了不少难听的话,甚至过去动手打了她几下,旁边几个牌友见情况不对,起身帮着劝架,这才消停下来。

从那以后,许释也没再提过这件事。

……

校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许释缩着胳膊往前走,平时她都会习惯性地低着头,今天却破天荒地抬起了头,目光下意识在人群中搜索。

过了两秒,她被自己这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又赶快收回视线,还不小心撞到了走在前面的一个女生。

她连着说了几句不好意思,对方笑着说了个没事。

学校对面是一整条小吃街,小火锅奶茶店什么都有,还有不少推着三轮车出来叫卖的小贩。

许释穿梭在小街中,鼻腔里都是食物的香味,她很喜欢在这里闲逛,总觉得有种别样的生活气息。

最后她在烤红薯的小车旁边停下,她其实不太饿,挑了个和手掌差不多大的:“多少钱?”

老板放在电子秤上,扫了眼上面的数字:“五块。”

许释抽出一张纸币给他,热腾腾的红薯冒着白气,打着旋儿向四周飘。

她冬天有体寒的毛病,手脚冰凉是常事,这红薯像个小烤炉一样,给她掌心都烘出了一层薄汗,身上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这阵风大,许释怕红薯凉掉,像揣宝贝一样把红薯塞进口袋里,手放在外面捂着,回家的脚步都快了一点。

安尧冬天的风总是很凉,吸进去身体也跟着变凉,街边堆着的雪粒子被吹得漫天飞舞着,有几粒落进脖颈里,冰的她缩了下。

为了早点回去,她抄了条近一点的巷子,不知道是不是地形问题,这条巷子的光线非常不好,白天的时候光线也有点暗,即便她走过很多次了,还是有些不适应,目光总是四下扫着,哪怕只是远远的一个人影都足够她警惕好半天。

穿过巷口,终于看见了自家的那栋红色小楼。

她干脆小跑着进了楼道,楼门被风吹得直响,但也抵挡了不少严寒。

许释剁了跺脚,又把肩头上的积雪清理下去,手往口袋里伸了下,摸了摸她的宝贝红薯。

幸好,还温热着。

这栋楼的隔音有些差,住在楼下的一对年轻夫妇听起来正在教育孩子,女人崩溃地大喊:“上次数学考试就考了十二分?你在学校到底干什么吃的?”

“这学能上你就上,不能上就滚回来,别浪费我的钱!”

没由得蔓出些许窒息感,许释心脏紧了紧,开始同情那家的小孩。

伴随着争吵声,她一直走到了四楼,从口袋里摸了好一会才找到钥匙。

推开门,却发现陈月琴也在家。

她初中读了一半就辍学了,基本没什么文化,只能找点零工,前年开始在附近的一家商场里做售货员,按理说这个点应该还在班上。

许释蹬掉脚上的鞋子,探头问:“妈,你怎么回来了?”

“我自己家还不能回?”陈月琴哼了口气,“商场停电了,下午放假。”

许释哦了下,没再多说。

“洗手过来吃饭。”

许释把外套换下来放在一旁的衣架上,又顺手把口袋里面的烤红薯拿了出来,想着买都买回来了,总不能浪费。

陈月琴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刚好看见她手中的东西,脾气蹭一下上来了:“放着家里的饭不吃,非要花钱买外面的是吧?”

许释愣了下,下意识解释:“我不知道今天你在家啊,所以才——”

话说了一半就被打断:“学会顶嘴了是吧?我看你就是零花钱太多日子过得太安稳了,明天把你扔工地里搬几天砖就老实了。”

许释心口哽了下,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但什么都没说。

“爱吃就吃,不吃就滚。”

许释还是在餐桌旁边坐下来了,因为她知道,要是自己现在真的转身就走,恐怕又是一场风暴。

桌上只摆了一道番茄炒蛋,许释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了一口,但不知怎么,尝不出什么滋味,嘴里只有苦涩感。

她逼着自己吃了几口,旁边的陈月琴似乎还是不满:“拉个脸给谁看呢?我说错了?”

许释摇头:“没错,是我的错。”

陈月琴还想说点什么,旁边的手机响了几下,她扫了眼屏幕,不耐烦地摁了挂断键。

但对方有些执着,又打过来一次。

陈月琴接起来,说话还是没个好气:“大中午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许释侧耳听了听,分辨出听筒里的那个声音是她姥姥,好像在问周末她有没有时间,想过来看看。

“她现在都高中了!高中你懂不懂啊,少学一秒都可能会被别人甩下很远的距离,哪有功夫浪费在你这个老太太身上?!没空!”

在那个还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许释外婆生了两个孩子,她外公生病走得早,一家子都靠着外婆采野菜和接一些刺绣活儿的收入生存,糊口都是问题,更别说让孩子顺利完成学业了。

那几年外婆也很拼命,常常挑灯挑菜到深夜,眼睛和脊椎都熬出不少问题,但攒出来的钱也只能供一个人上大学。

最后这个名额落到了成绩更好的大儿子身上,也就是许释舅舅,陈月琴则中途辍学了。

听说她当时成绩也不错,坚持下去有上大学的希望,但没能读完,小小年纪就开始外出打工,这么多年心中一直憋着口气,总觉得是他们害得她落到今天这种潦倒落魄的下场。

所以她对待许释舅舅的态度很差,就连亲妈也一样,说话总是带着刺儿的,有时候过来看她,也会被她骂走。

许释捏了下筷子,她前后有半年没见过姥姥了,而且姥姥身体一直都算不上好,她心里挂念着。

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开口:“妈,周末我有时间的,让姥姥过来吧。”

陈月琴已经掐了电话,直接在她肩膀上打了一巴掌:“和谁都亲就和我这个妈不亲是吧?”

“许释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是谁把你拉扯大的?是我!”

“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来帮过忙!”

许释觉得眼前黑了下。

又开始了。

每次都是这样。

她甚至能想象到陈月琴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知道养大一个孩子有多难吗?你六岁那年生病发烧,半夜打不到车,是谁把你背到医院的?”

“是你老娘我!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哪个管过你?”她一巴掌打在她后背上,“为你做了这么多都看不见吗?白眼狼!”

她那下用得力气不小,疼得许释直皱眉头。

换做平常,她可能忍忍就过去了,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泪水在眼框里面直打转,委屈的情绪达到顶峰。

“又不是我逼你们做这些的。”

“行啊!是我贱皮子呗,天天为这个家操心操肺的,最后都喂狗了!”

“别吃了。”陈月琴抬脚踹在桌腿上,杯子碗筷瞬间滑落下去,许释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耳边炸开了,连血液都冒着凉意,但她还在继续,“你要是这么厉害,以后别吃家里的饭啊,干脆自己搬出去过吧。”

许释觉得眼眶酸的厉害,但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哭,努力憋着情绪,直到嘴里多了点铁锈味儿。

唇肉被她生生咬破了。

“滚滚滚,喜欢谁你就找谁去。”陈月琴拎着她衣领,把人往门外推,连带着那个红薯也丢了出来,“别在这让我碍眼!”

门砰一声被关上了。

有颗滚烫的液体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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