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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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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雨砚伸长脖子看他把盖子揭开,满满一碗剥好的松子仁和一盘雪山梅。

她顿时眉开眼笑抻着手,催促道:“快拿来快拿来。”

她接过碗,伸手抓了一大把松子仁放进嘴里,满口油香,“真好吃。”

梅静臣听了,长睫翕合间,目光温软。

满满一碗松子仁,也不知剥了多久,苏雨砚目光一转看向他的手,瞧见他右手大拇指指缝隐约透着一道细小的伤痕,她心头一缩,只觉手中的碗蓦的沉了些。

苏雨砚盯着瞧,那只大手又从食盒底层掏出一本……课业?

她眼尖,“哎?封皮上是我的名字,你今早去书院取回来了?”

梅静臣嗯了一声,道:“昨日上午,咱们离开前,姚夫子还布置了课业,怕是你忘了。”

他从外间寻了笔墨拿进里屋,坐在榻沿另一头,将课业放在榻上的小案几上,落笔便写。

苏雨砚伸着脖子瞅了半天,他出门前便打算好了要来她这写课业?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身子不好,还是我自己写吧。”

梅静臣瞧了她一眼没说话,挪开衣袖,露出右边一页。

苏雨砚打眼一瞧,只见在她熬夜写的课业末尾处,落下一句浓笔重墨的评语:朽木不可雕也。

极为醒目。

她讪讪一笑,“没事,还是我自己来,别累着你了。”她伸手将课业抽过来,只看了一眼,便知夫子为何如此评价。

一张纸上,前半截是他前日替她写的,后半截是她夜里胡诌的。

明晃晃的两种字迹,上方的空灵疏朗,自然天成,而下方的似春蚓秋蛇,信笔涂鸦。

啧啧,真是不能摆在一起看。

苏雨砚斜斜地靠在大迎枕上,怀中捂着暖炉,提笔写字,身子是歪的,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斜斜的。

梅静臣在她对面看了许久,忽而起身转而坐在她身旁,握住她拿笔的手,道:“我来带你走笔。”

他右手握住了她,另一只手环着她,是个把她拢在怀里的姿势。

他的手很大,完全包裹着她,少年的臂膀劲瘦有力,清苦药香又一次与甜腻合欢花香相融了。

他的下巴抵在苏雨砚额角上,呼吸在她耳后,声音柔和:“笔尖用力,放松,执毛笔时不可太过于僵硬。”

苏雨砚努力将注意力放在纸上,然而贴着的男人气息起伏不容忽视,视线稍一游离就盯住了他握笔的手。

手指如玉般剔透,更衬得大拇指甲缝的细小伤口愈发鲜明,吸着她的心神。她手被拖带着,写了什么都不知道。

梅静臣放开她的手,略一低头,气息在她耳尖萦绕,“会了吗?”

苏雨砚揉了揉耳朵,嘟囔:“要像手中握着鸡卵嘛,我知道。”

梅静臣松开手,仍旧坐在她旁边没起身。

苏雨砚想了想,两人这般并排坐着同在书院无甚差别,于是她往床榻内侧挪了挪,给他让出了空让他更舒服些。

两人并排坐在榻上,她铺平了张纸开始练字,他依旧替她写着课业。

练字非一日之功,但梅静臣指点了她几处不妥后,她进步倒是很快,只一个上午她就能写得端正流畅些许。

似乎冥冥之中她打开了隐藏在身体里的潜能,越写越顺。若是换了别人想在书法上有明显的进益,怎么都得三四个月才行。

苏雨砚寻思着,就算不科举,字写好些也成啊,与他的差距能缩短一些是一些。

苏雨砚写着字,能感觉到他又在看自己。不用转头,她都能想的来他的目光。

他本该是神情寡淡,然而眉目轻抬看向自己时,一湖冰雪转瞬化成缠绵春水。

又过了会儿,苏雨砚写累了,枕着胳膊歪头瞧他,看他如墨色染就的隽秀眉眼,想起最初在鱼骨巷时见到他的情形。

他话不多,每日零嘴课业一一按时奉上,十分乖巧,而自己似乎越来越依赖他了。

苏雨砚觉着这一切太过美好,不像是真的。趴在桌案上,枕着胳膊,感觉有些困了,眼皮越来越重。

梅静臣写了好一会儿,觉得身边有些静,往常她在一旁总会捣腾出细细碎碎的声音,他侧过头就看见她已经睡着了。

她头枕着胳膊,薄毯被她拉扯的盖到耳朵,只露出半张脸,鬓角碎发压的有些乱,面色酡红,睡得熟呢,怪不得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到底是特殊时期,他怕她小腹着凉,特意俯身去摸她怀里的暖炉,低下头就看见她小扇子样的睫毛,嘴唇红润,像花瓣一样。

她梦中似乎喃喃自语。

梅静臣侧耳靠近她,听清了。

她梦呓道:“乖,叫声姐姐听听……”

他愣了,忽而觉着有什么在蹭他的腿,他低下头,原来是她睡梦中蹬了蹬脚,白皙的脚趾泛着嫩粉。

他看的转不开眼,怔愣片刻,忽而扬手将薄毯盖住她的脚,裹得严严实实。

好久才平复了气息,蘸墨抬笔,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窗外蝉鸣如沸,如他此时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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