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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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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佑二十年初夏,当扬州红桥旁的老树开出了第一朵合欢花时,苏雨砚又遇梅静臣。

那时正是梅雨时节,大雨总是来得毫无征兆,轰隆隆一声便铺天盖地般落下来,江淮两岸瞬时就被罩在朦胧烟雨之中。

梅静臣正是在这个时节赶到了扬州,从黄沙漫天的边塞来到了丝雨绵绵的江淮。

黄昏时才下过雨,天刚擦黑。

镇淮门前的小秦淮上依旧是檀香舫最先点亮船灯,像从深不见底的河里捧出一颗莹润的夜明珠。

接着,一连串的画舫都从幽暗中挣脱出来,朦朦胧胧连成一条夺目的光带在河岸上摇曳起伏。

很快就人声鼎沸起来。

苏雨砚从梦中惊悸着醒来,怔愣许久才倚在画舫窗边,眺望着远处浮动的光影,回想着方才的梦。

她自幼梦到过几次自己活在一卷书里,不过醒来总会忘记大半。

至今只能模糊记得自己在书中十年寒窗,年纪轻轻便高中探花,当了京官,最终却因一个叫梅静臣的男人而死。

荒唐!

已是一介正三品重臣,竟还会为男人而死,如此矫揉造作的结尾,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况且她如今已十八岁了,若她真是个男子,即将弱冠的年纪却连《千字文》这稚儿开蒙的书都读不顺溜,如今还与十五六岁的小子们在一个学堂中念书,能中个鬼的探花。

小风徐徐,水声潺潺,她放松身心,困意渐渐又上涌。

“听说了吗?小阎王又出来折腾了,这回可又是在檀香舫睡了三日。”

哦哟,苏雨砚顿时来了精神,伸长脖子扒在窗口张望,瞧见不远处停着一艘画舫,纱帘挡住看不见里面,声音便是从那传出来的。

她往窗边小榻上斜斜一倒,翘起脚,闲闲地听那几人磕牙。

“这苏雨砚不学无术,整日除了逛烟花柳巷,就是斗鸡走狗、寻衅滋事,苏总商乃是扬州城最大的盐商之一,这么大的家业难道要托付在这小阎王身上?”

“前一阵儿他将檀香舫的一个嫖客药晕了,叫小厮抬到小倌儿舫嫖客的榻上,嘶……那两人醒后打了几个月的官司,闹得满城风雨,苏总商关了他两个月的禁闭,眼下刚解了禁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苏雨砚也不气,换了只脚翘起了二郎腿继续听。

“不过”

“不过怎的?”

她竖起耳朵听到有人笑了几声道:

“倒是那张脸,愈发钟灵毓秀了。简直隔一个月变个样儿,前阵儿我在街上远远瞧见,都不敢认了。”

言语一顿,似乎是在回想自己见过的那张脸,又叹息道:“真是可惜了。”

众人皆叹,深以为然,这么一张脸却是个男人,还是这么个纨绔王八犊子,真真是暴殄天物。

苏雨砚摸了摸脸有些得意,歪着唇角一笑。

“啪”

倏尔有人拍了下折扇:“若他是个女子,长成这样倒是说的通了。”

对面的画舫内陡然静默了。

她不自觉的提起心。

画舫内转而哄然大笑:

“这位兄台,那孽障若是个女子,我把头割下来给你!”

“是啊,没见过谁家女儿整日眠花宿柳。”

苏雨砚咂摸了半天也没想通自己该是生气还是欣慰。

搁在以往若有人敢这么嚼她舌根,她必定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听完后打上门去,拔了他的舌头,好叫扬州城的人都见识她的威名。

而她今夜还有件天大的正事要办,便也懒得计较,一步三晃的离开了檀香舫。

夜渐深。

城西北角,一条人迹罕至的街巷忽而传来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须臾间就到了路尽头。

鱼骨巷。

“是在这个巷子里?”

“回公子,正是此巷。”

梅静臣拢在衣袖里的手摩挲着一枚青玉佩,每一处纹理他都抚过千遍,而今他也到了扬州。

他收敛心神,带着护卫们走进巷子。

身后三百步外,二十多个身穿黑色短打的人握着明晃晃的刀追了过来。

打头的人得意地捋了捋脸上的八字胡,喝了声:

“咱们的人就埋伏在巷内阁楼里,来个前后夹击,把他们捣成饺子馅!”

……

卫鞘回头望了一眼,兴奋道:“公子,他们上钩了!”

梅静臣望向暗黑不见五指的深巷。

到了巷子尽头,一切才有分晓。

鱼骨巷如同鱼骨又窄又长。

一侧是高耸入云的砖墙,另一侧是危楼高阁,早年间被大火烧毁,门上都贴着扬州府衙的封条,七拐八拐,拐到尽头是面砖墙,这是条死巷。

巷子尽头,一处阁楼隐隐向外散出血腥气。

阁楼里。

地上躺了一排黑衣人尸首,血腥气就是从这儿来的。

锦衣卫千户熊槐山正带着一帮锦衣卫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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