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莎(2 / 2)
身边的女人不断帮他拍背,点头数落自己的女儿:“是啊,米莎。那些蛮人可没有贵族那么仁慈……”
“仁慈?仁慈!”米莎气笑了:“要是真的仁慈,我们一家子从早干到晚,怎么活都活不下去啊!”
每个拥有自由之身的平民都必须定期纳税,即使5枚银币的税务也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这个小小的家庭有太多耗费,却很难在奴隶成堆的情况下为自己的劳力挣得一个好价格。
有时夜深人静,米莎必须竭力入睡,不然就会忍不住构想让人绝望的未来。街道上的小伙伴很多都投入了爬窗盗窃的“事业”。
她和街尾的老头学过写字,用的就是罗马法典。
入室盗窃……最好的结果是切断右手。没了右手,穷人怎么能活呢。
“还不仁慈么?”
这次出言反驳的不是父亲,而是一贯温和的母亲:“你、你难道不感激梅莉娅大人?是她派人把米莉送回来的,我们住着她家的房子,这几天吃的都是她恩赐的饭食!”
女人眼角含泪,用悲苦的眼神凝视自己的女儿。仿佛在责备她的狼心狗肺。
米莎这次真的感到窒息了:她根本不敢和任何人透露之前针对梅莉娅的“刺杀”,尤其是自己的父母。
当一位有些倨傲的奴隶将米莉送回来时,她也只是含糊不清的告诉父母,说自己是跪在梅莉娅面前乞求她的帮助。
因为怜悯,梅莉娅大人出钱把米莉买了回来。
幸运的是,父母很容易就相信了,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不幸的是,他们对梅莉娅产生了巨大的、让米莎无所适从的感激。
【难道我们不是因为梅莉娅的逼迫才卖掉妹妹的么?!】
米莎撑着头,竭力不让自己发出颤抖:“妈,可是……”
【争辩也没用。】
看到父母麻木的眼神,她闭上嘴,装作温顺的样子。
听到她服软的沉默,父亲满意地哼了哼。
米莉殷勤地往碗里倒水,他一饮而尽,随后对着大女儿敲敲桌子:“穆阿拉大人的葬礼上——有酒的吧?”
酒当然是有的,酒和果汁、水不一样,是昂贵的享受。
偏偏男子年轻的时候也曾阔过,很是怀念那样的滋味。
隔着黑暗都能听到米莎摇头的声音:“有是有,可那些酒是献神的,我们都拿了这么多面包和肉了……”
“哦。”
谈到神,这位酷爱彰显的父亲便换了副老实的脸孔,不吱声了。
良久,他才咕哝一句:明天去早点,多拿几趟……
虽说贵族们的奴隶狗眼看人低,最气不过他们这些平民,容易找茬。不过只要做得不过分,早中晚各拿一趟,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梅莉娅大人那么富,这么一大片房子都是她的,也不欠几个面包吃。
“知道了。”米莎沉闷地应了。
谁也舍不得浪费蜡烛,一家人窸窸窣窣地躺到地毯上。这些毯子还是前几年两位富豪斗富,用污水把毯子弄脏、再用刀一刀刀划破,最后丢垃圾一样丢到附近的。
呼…呼噜……
家人的呼吸声就在脑后,米莎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脑海里一会浮现出米莉讨好又腼腆的笑容,一会浮现出父母麻木又兴奋的呵斥,最终还冒出一些关于梅莉娅的碎片。
为什么……为什么梅莉娅没有杀她?明明没有放过她的理由。
她双手一挥,触碰到了妹妹的胳膊。
米莎愣住了:妹妹真的回来了,梅莉娅为什么会买回她的妹妹?即使贵族们就爱浪费钱财,也不会把买下的人送回家。
【难道母亲是对的,是我狼心狗肺?】
【不,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
她想呼叫,想指责,想怒骂,却发现不论是嘴里还是脑子里都没有对应的词汇。
假如按照父母给予她的那套标准,梅莉娅没有任何过错,反而对他们家有莫大的恩情。只有持刀刺杀贵族的她大错特错,罪该万死。
米莎在痛苦中沉沉浮浮,不论如何尝试都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朦胧的天光从墙壁的空洞中照射进来。
妹妹嘴里嘟哝的轻哼声消失了,米莉一定醒了,只不过在忍耐,不敢吵醒家里的其他人。
米莎从地上翻起来,她披好斗篷,拿起篮子,踏入黎明未至的罗马城。
多带点面包和肉吧,只要多带点食物,痛苦就会减少很多。
她边走边喃喃自语:有的吃就好,别想,别想了。
西城区到处都是自建的房屋,也许等梅莉娅收回西城区后会被拆掉,但现在还是像迷宫一样虬结。
米莎熟练地转过三个拐角,走上一条通往商业街的近道。
太靠近贫民的席面总是会被席卷一空,商业街中午全是人,早上却能多拿点面包。
“为什么梅莉娅小姐会让我们来这里啊?”
“不知道,只要能活下去,到哪都行。”
谁?米莎连忙停下脚步,从巷道内探出头。
不远处站着几个强壮的男女,看装束是奴隶——不,不对。
她死死盯住他们腰间的长刀与盾牌,疑惑瞬间占满了大脑。
为什么献祭用的角斗士会站在这里?而且——他们没有佩戴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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