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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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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她会将前阵子闯入家中要取她性命的黑衣人与城楼之上的人联系到一处,她好似什么都不知道,却又似一下子都明了。

这个念头一起,周身汗毛直立,她分不清贴在她身上的潮湿是冷汗还是水渍。

紧接着便有铜钱落地的声音,似天人降花,声响清脆又好听,入了秦葶的耳,竟似仙乐一般。众人纷纷起身去接,上天垂怜,有两枚铜钱正好砸在她的手背上,秦葶不敢抬头便知,是经他与他未来皇后之手洒下来的。她于拥闹之中反手抓起那两枚铜钱,仍旧愣跪在那里,周身为动唯她是静。

盯了手中的两枚铜钱许久,后才在沸腾的人群中站起身来,她独立于沸闹的百姓间显的格格不入,静看了手中正躺着的铜板,继而抓紧,不敢再抬头望上一眼,逆着人群退了出去。

城楼之上,宫人跪地高举托盘于天子身前,何呈奕骨节分明的手指展开,抓握一把新钱,随之朝空中抛洒出去,自他这个角度望下去,仅能瞧见底下百姓黑压压一片。

身侧的女子不发一言,亦似他一般朝外洒出钱去。

相比城下沸腾之音,此处静默无人相语,唯有身上珠佩碰撞的冷冰声响。

何呈奕未看身侧女子一眼,那女子亦然。

反而是他取了一枚铜钱捏在手中把玩起来,仍记从前,这可是秦葶最喜欢的东西,每日都要捧着那只黑土色的瓦罐将里面的铜钱数上两回才肯睡觉。

又是一朵烟花绽开,照的他脸色通亮,亦是这一声响,将他一下子从旧时思绪中拉回神来。

那般贪财的秦葶,只想要黑驴耕牛的秦葶,他始终不认为是冷长清口中所讲那般。

今夜热闹,是所有人的欢喜,唯独秦葶似一条落水狗无来处亦无归处,又似个游魂,晃荡在这不属于她的繁华人世。

行至一处馄饨摊前,汤底飘香勾的她驻足,她轻抿了唇,寻了一处空桌坐下,随之将方才得来的两枚铜钱拍在桌案上。

从前在家时上顿野菜饼下顿野菜饼,如今托了他的福,也来上一碗馄饨,亦算是他的关照了。

她如是想着,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来。

天气热,吃这热汤水的人少,倒是上的很快,眼前有氤氲的热气夹杂着香气扑面而来,旁桌坐了几个男子,正好聊到关于新帝的事,秦葶才拿起汤匙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将汤匙放在碗里轻轻搅动。

只听他们有人说道:“你们可听说了吗,这位新帝可是位厉害角色,他是曾经的废太子。”

虽然议论之人有意压低了声线,可秦葶还是听的一清二楚,今日,自打她入了京城,好似每处都有人在讲说这位新帝如何如何,只是当时她没有全听进去。

如今再听一回,颇有些异样的滋味。

“废太子?废太子不是早些年就被贬为庶民了吗,怎么一下子又回来了?”

“那便不知了,总之是有些手段的。”

“整整十二年啊,忍了整整十二年,可谓是卧薪尝胆”

“先帝那般折辱他,哪知如今变了天”

短短几句话在秦葶的脑子里连成串。

小双从前与她讲过,阿剩在自己来之前便独自在村中活了十年,无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无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只知道他脑子不好。

小双那日还说,阿剩被人带走时,看起来便不像个傻子了,诸多巧合凑在一块儿,那便不是巧合了,而是一早便存有的谋划。

桩桩件件串在一起,现如今再回想,实则过去的两年间,某时某刻秦葶也觉着他不像傻子,不过那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憶想。

而今再回望,原来她秦葶才是最蠢的那个,她满心惦念当成不可缺之人的阿剩,甚至一直戴着面具待她,从未真切实意的告知过她哪怕一个字,也可以说,他所有的谋划里,是没有将自己加进去的。

一想到前不久生辰时她坐在阿剩身边许的那个愿便又自嘲的笑了起来,当着他的面说那些傻话的时候,他内心是或多或少有些感动呢,还是在心里暗自鄙夷她秦葶痴心妄想?

那般金枝玉叶的人,哪里是她这种身份可以肖想的?

他无声无息的便离开了,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下一句话,从村头的傻子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将与旁的女子成亲。

那她,到底算什么呢?

算是他的耻辱吧。

一定是这样的。

若不然,她究竟遭人恨到何种程度能让几个持刀的人夜里闯入门中非要她性命不可?

两年间,秦葶知道的的确太多了,她见过村中孩童如何欺负他,见过旁人如何笑骂他侮辱他,他做为庶人时所有的难堪都收在她的眼底。秦葶就似一只见不得光的瓦罐,承载了他那么多不堪的过去,唯有她死了,那些污点才能一同死了。

就在这一瞬,秦葶心中曾经所有畅想与希望尽数破灭,大梦一场终觉,自己就像个笑话一般。

今日她一只脚踏入过地狱,自青楼里跳湖逃生的那刻,撑着给她勇气的是阿剩,现如今再瞧着自己这般狼狈,那种既酸涩又委屈的感觉似那湖水将她淹没。两行热泪自眼中滑下,刚好不好滴在碗中,前处又放了烟花,秦葶在这场吵闹中咬着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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