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这些日子,许知足走了大运,借着圣上加恩旧臣的东风,以正六品官位致士,朝廷还赏了白银百两以做还乡路费。
皇上不知从何处得了他这号人,忽然频频召他入宫品鉴修补字画,皆是些古时名家手笔,大饱眼福!
过去老人常说,人这辈子只靠三样成事:一命二运三风水。
许知足深以为然,着实没有比生逢盛世、又做了一辈子清闲公差更好的生路…
虽偶觉应卯枯燥,可翰林院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花了三十年饱览群书,算是过足了瘾。
“临了,临了,才明白这辈子能如此安逸无忧,才是大运气。” 他与吴清华在家中小院里对饮闲谈,松花酿酒,春水煎茶,着实乐哉。
“你才是这世上第一有福之人!” 吴清华仰躺在摇椅上晒太阳,闻言憨声大笑。
他二人人,于公是上下级,于私却是范张鸡黍,心照神交。
“日后,有什么打算?”
许知足自认前三十年已读万卷书,后三十年自要行的万里路,才不算虚度此生…
“先回江宁,给我儿寻一门和睦亲事,再与夫人小女饱览名山大川。”
他与夫人林氏一生恩爱,育有一子两女,长女卿仪前些年嫁给了吴清华的长子,长子砚南随了他的闲情逸致游学在外。
身边唯于幺女卿娆今岁才及笄,他与夫人溺爱非常,便想再多留她在身边几年以享天伦。
“我家次子弱冠之年尚未婚配,不如亲上加亲?” 吴清华眯缝着眼瞧他,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他这辈子只得了这么一个知己,舍不得放他回乡。何况许家的两个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长女娴雅,幺女活泼,实在喜欢。
“你这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我家女儿就非你吴家不嫁了?” 许知足白了他一眼,含笑又替他添了茶。
“卿娆不如卿仪稳重懂事,实在不适合长在京中。”
他家幺女,并非自夸,生得实在是一副天造的好模样…自古红颜多薄命,这些年有意拘着她不常外出,便是盼着其能平安顺遂一生。
真真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再留她些年,待个性成熟了,寻个知书达理的平凡人家,嫁在父母身边就是。”
何况这孩子的性子…也的确不适合进去高门大户里做媳妇。说好听些是天真纯直…实则麋鹿之性——落拓不羁、刁钻古怪!
“爹!”
“说人人到!” 听见这明快的动静,许知足宠溺笑着摇了摇头。
“爹!” 步履匆匆的姑娘宛若春风裹着桃花扑面而来,一袭石榴花炼染成的大红襦裙,披帛不甚规矩地一高一低搭在手臂上。
真真是: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见有客在,非但不觉拘束,反而明眸皓齿愈发烂漫:“卿娆问吴伯伯好。”
吴清华是世交长辈,常常得见,自然也没有许多的拘束避讳。
“好!好!” 他连连称好,喜爱溢于言表。
“爹布置抄的诗文,请过目…” 许卿娆将手里语意俏皮,递上手里十余张四尺八开的宣纸。
许知足为了打磨女儿过于活泼的个性,每逢十日便布置百张书文与她抄写定心。
只是…这十年来抄过的书文足够去考个状元了,她这性子…倒相较小时候越发地灵活?
吴清华顺手也拿起几张,乍看字形是女儿家的簪花小楷,可这笔锋错落,替划银钩…怎么有点熟悉?
想是字如其人,了然称赞:“贤侄女可是写了一手好字啊!”
“也就这手字,还算拿得出手!” 许知足从来便是慈父,挑眉,颇有几分得意神气,不吝炫耀道。
“爹,接下来抄什么啊?”
“容我想想。” 许知足每回布置的诗文都是些精心挑过的,其中不乏女德、闺训这等,能让她知道些日后成家的规矩。
许卿娆眼珠儿转了转,灵机一动:“不如吴伯伯替卿娆出题,翰林大儒的学问,总是最好的。”
“你一家既要南行,便抄本游记…就《江南风物》吧。”
“好嘞!卿娆多谢吴伯伯。”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阵风儿似的。
“这性子!” 女儿无忧无虑,许知足自然乐见。
只是想起并非所有人都能如父母一般,纵她无拘无束…便有些犯愁:“唉…”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吴清华不以为然,半是开解半是真心:“我倒觉得,卿娆日后是个有福气的。”
“老爷!” 府中管家一溜小跑来寻人,气喘吁吁:“圣旨来了!”
天知道,他们许府上次接旨,还是三十年前老爷中了同进士那回。
“圣旨?” 许知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近些日子面圣虽多了些…可想他也没什么错处。
吴清华作为翰林院大学士,是皇上身边常来常往的红人,猜皇上的心思十之能中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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