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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听说[二合一]淡金色的禁令一日流转……(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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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可能没料到他接话,吓了一跳。搭在手的拂尘都抖了一下,他下识摇了摇头。过了片刻反应过来,:“大人不觉得吗?”

萧复暄敛了眸光,将剑搁在一边,过了片刻沉沉:“嗯。”

他忽然反应过来,百年对仙人来说确实不算太长,有时候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他之所以觉得漫漫无期,大概是为……极北之,雪下得太大了。

他解下腰间的银丝锦袋,也要搁在一边。手指都碰到桌案了,却又蓦地停住。

小童抱了他的剑,正要等着锦袋一块儿收起来,见状纳闷地眨了眨眼,过了良久小心叫:“大人?”

萧复暄回过神来,见他伸手等着,淡声:“这个不必收。”

小童点头应下,原本十分规矩,没有多问。但他无间透过锦袋口,瞥见一点,轻轻“咦”了一声。

萧复暄抬起眼皮,等他下文。

小童捂着嘴,有点赧然。在礼阁,窥看和『乱』问都是不得体的,他理应万事妥帖,乖乖巧巧。

但他家大人这么抬眼等着,他又不敢不答,最后支支吾吾:“大人,我不小心看见了锦袋里的神像,他怎么没有眉眼?”

萧复暄沉声答:“没雕完。”

他已然换了一身一尘不染的劲袍,又将那个锦袋扣回腰间。小童好奇看着,想问他为何一个没雕完的神像要这样随身带着,但他最终还是没那个胆。

小童规规矩矩地洒扫,还有些无事的便在门守着,安安静静不多话。

明明应当如此,整个仙都都是这样。但萧复暄扫量了一圈,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耐得住雪原的死寂,很少有“索然无味”的念头。所以这念头出现时,连他自己都微微有些诧异。

不过他还是朝窗瞥了一眼,抬脚出了门。

小童匆匆跟出来,问:“大人要去哪里?”

依照仙都常例,他是要跟着的,是一个两个都不再默然颔首竖桩,抡着短腿追了他家大人。

好在他家大人虽然看着一脸冷峻,不近人情,但并不对他有所为难,虽然没说要他跟着,但看到他想追,还是停了一下步。

“大人是有事要办吗?”小童仰头问。

另一个小童答:“必然是有事要办,你何时见大人无事闲逛过。”

又一个小童点头附和:“咱大人从不闲逛,也从不串门。”

确实,天宿仙从来不去谁的宫府串门做客,南窗下也从未有人踏入大门拜访过。

他一贯独来独往,这在仙都人尽皆知。

然而没多久,这些小童慢慢琢磨出了不对劲。他家大人这架势不像是要办事,为既没有往灵台去,也没有要下人间。反倒是几个飞身间,越走越深了。

又过了好一儿,小童终识到……他家大人好像真的在闲逛。

说是“闲逛”也不妥帖,为并没有信步游庭的思,可好像也没有目的地。夹在两者之中,弄得小童满头雾水,十分纳闷。

他这么并不“闲”地穿过了整个仙都,一直行到了一个极偏极远的地方。

仙都其他地方都宫府错落,唯独这里不一样。这里放眼看过去云雾缭绕,偌大的地方只有一座空空的宫府,旁边还连着高高的废仙台,似乎从未有人在这里住过。

仙都的人对“废仙台”都是有些忌讳的,所以这里冷清无人,唯有萧复暄的经过短暂打破了寂静。

那一刻,忽然有人间的风轻扫过来,那风里还夹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花瓣,在风里打了个忽旋,轻轻在那座宫府空空的窗棂边。

萧复暄是在那时候抬了一下眼。

他看着那蓬花瓣扫过窗棂,又落在白玉窗台,浅浅积了一洼。他在风里眯了一下眼睛,眸光落在窗棂边久未回神。

他蓦地想起极北之的莽莽雪原,目之所及是一望无际的苍白『色』,他心下空寂无音,像是被人凭空剜去一块,只有淡金『色』的禁令流转了亿万次,也不曾停息。

萧复暄看着窗棂低沉开口,问:“人间如今几月?”

小童愣了一下,答:“三月,春三月。”

另一个小童顺势接到:“大人为何问这个?是要去一趟人间吗?”

***

小童一语言中,没过多久,萧复暄接到了一纸天诏。

以往他所接的天诏大差不差,都是人间哪处又闹了邪魔之『乱』,并非寻常仙门能抵挡的,需要他去『荡』平祸『乱』。

可这次却有些不,这次的天诏并没有让他去斩哪个邪魔,也不是要『荡』平哪个地方,而是让他去一趟苍琅北域。

苍琅北域由他执掌,所有被降刑的邪魔都被囚锁其中,不消几日受尽苦难魂飞魄散。

那是一个另人间邪魔闻风丧胆的地方,但也不是无端矗立在那里兀自运转的,每隔百年左右,他去苍琅北域一趟,以仙灵护持。以保那个能够震慑邪魔的地方能固若金汤,泰然安稳。

原本萧复暄下了人间该直往北去,但他刚到人间便听闻,南边多了一座照夜城……

听说,他在极北之地的这百年里,有个魔头在南边一处荒野落下宅院,从此,满间的邪魔都往南边聚集而去,如此十多年后,那里了人间魔窟,如今的照夜城。而那个最初落下府宅的魔头,了照夜城的城主。

萧复暄其实不该改的。

没有天诏的情况下,即便是他也不能妄自『插』手人间之事。

但他鬼使神差在那天夜里转了方向,只身往南去了。他本想去看一眼那照夜城如今几多规模,落在何处,又是何模样。

倘若真如传闻所说是个魔窟,他恐怕迟早要接一将其『荡』平的天诏。

从他所在之处赶往照夜城,一共有两条。一条途经葭暝之野,另一条要从百姓城间穿过。

他挑了后者,为葭暝之野有一座他落过印的神像,可以替他看着那片无边荒野。倒是夜里的城镇更多几分险,过去常有邪魔趁着夜『色』入城作祟。

萧复暄握着剑踏入城关时,百姓所组的灯流正往长街去。

他看见灯火从那条街市映照出来,煌煌片,映得那些楼阁之一片温黄。还有喧闹的人声顺着墙隙巷角传过来,融在春月微凉的夜风里。

他乍然停了脚步,回过神来时已然轻踏着屋檐,像鹞鹰一般落在了长街一角。

街市人马如龙,数十个仙门打扮的人护着灯流从他身侧经过。

很奇怪,那一瞬他忽然想起人间有个地方叫落花台,那里也曾有过极为热闹的山市,灯火宛如长龙,弯折起伏,绵延整整十里。

他去过几次,都是囫囵走一遭。他一直以为自己对那里印象并不算深,直到此刻突然想起他发现,原来自己记得山市的很多东西。

入口不远处的茶肆总有很多茶客,说书人的醒木声能传到街。客栈有些日日满房,有些门口罗雀。那里的灯点了便不熄,从开市起便日夜亮着。越是夜晚,越是人声鼎沸。

常有小贩扛着竹筒竹架穿梭叫卖,竹架『插』着孩童喜爱的吃食或是琳琅玩物,竹编的鸟雀、铃铛、面具。

有些客人挑得饶有兴致,捏着面具掩在脸比对。有时掀开面具一角,『露』出笑来……

***

街市的锣镲声是在那时响起来的,萧复暄猝然回神,见满街市的灯被百姓送入夜天。

他抬眸望了一眼,却在不经间穿过交织灯影,看到对面高高的楼阁栏边站着一个人。

楼阁里没有一点灯火,那个角落昏暗无光,那个人的身形轮廓也模糊不清,似乎随时都随着夜风融散在薄薄的雾气里。

直到灯火从楼阁前轻晃而过。

那个刹那,萧复暄嗅到了风里的邪魔气,也看见了那双眼睛。

灯火划过的时候,那双眸含着一抹亮『色』,而当那人垂了眼睛,那抹亮『色』便化了开来。

一瞬间,萧复暄又想起了极北之的雪原,他依稀记得禁令刚开始流转的时候,他不知为何好像体过万剑穿心。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转至楼后,顺着半敞的窗棂落入昏暗无光的楼。

他看到了满地邪魔尸首,每一具都是干瘪模样。他邪魔打过太多交,只一眼便知,这是被更厉害的邪魔吸空了所有。

萧复暄怔了怔,抬起眼。看见栏边所站的人掩着眼睛后掠了一丈。

楼的灯影落在那人靴前,带着驱灵灯特有的符文味。他避着那些光,站在浓稠的夜幕里。

他背对着离萧复暄,仅仅一步之遥。

他垂着的那只手还淌着血迹,身是挡都挡不住的邪魔气,比萧复暄斩过的任何邪魔都要浓。

用人间流传的话来说,他是百年一遇的魔头,应当以长剑穿心而过。

萧复暄看着面前的人,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却不是握剑的那只手。那一刻,他看去仿佛是要抬起手来,碰一下对方或是别的什么……

但最终,他只听见自己开口问:“你是……乌行雪?”

背对着他的人没有动,明明已经没有驱灵灯照进来了,他却依然掩着眼睛,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萧复暄看不见他的模样,看不到他的眼睛。只听到他声音里透着微渺的沙哑,良久之后垂了手,应:“为何觉得我是乌行雪,你认识他?”

屋里静了一瞬,萧复暄低低沉沉的嗓音响起来。

他说:“我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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