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客厅里骤然静下来,只有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从长辈、平辈以及小辈齐刷刷地向童欣和大伯看来。
厨房里的童欣爸妈也听见了动静,童欣爸爸走了出来,诧异问道:“怎么了这是?”
“老三,管管你这没教养的女儿,我好心教导她,她居然咒我死!还有没有一点小辈的样子?”大伯厉声斥道。
“小孩子不懂事,大哥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童欣爸爸对他大哥陪着笑,旋即看向童欣,严肃地说:“你啊,还不快跟你大伯说对不起。”
童欣咬着唇,看着在大伯面前无限卑微的爸爸,实在不能明白爸爸在想什么,兄弟间可以是兄友弟恭,但不能是一昧没底线的顺从。往日在父母前面柔顺的童欣,这回怎么也不愿意低头,向大伯说对不起。
“呵呵,”大伯叉着腰,嗤声道:“老三,你可真是教了个好女儿啊!”
“大哥,你看在我面子上,不要跟她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童欣爸爸也心疼女儿,不愿意强迫,“要不我帮她说对不起,对不起了!她以后不敢了。”
“看在你的面子上,你有什么面子?”大伯指着童父的鼻子骂,说:“怎么?妈没了,你就觉得家里的房子都是你的了?等拆迁了,你就能压我们一头了?给你面子?我告诉你,这房子我们也都有一份。”
农村的地,本来就不值钱,更何况是童欣老家偏僻得不行。
这二十几年来,大伯他们掏空了他们父母的存款在市里买了房,安了家。
后来爷爷奶奶年纪大生病需要人照顾,大伯他们以工作忙为由,又把老家的房子和地作为补偿,让童欣的父母照顾,还以给了房子和地的名义,不给赡养费,都是童欣父母出钱出力照顾的。
如今政府要在童欣老家开矿,要征收土地,以房子和农田的面积予以补偿款,大伯他们又来抢房子和地了。
“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事来?”童父就算再傻,也知道决不能松口,拆迁款在如今这个年代,就只够在市里买一套房,要是松口分钱,等房子拆掉了,他们连安身的房子都买不起。
“搁这装糊涂呢,”大伯冷笑,“没想到老三平时看着憨厚老实,原来却是最狡猾的一个啊!还想独吞了老家的拆迁款。”
接下来,事情就开始不可控了,大房、二房、四房,再加上童欣家,四家人吵得不可开交,要分拆迁款,大伯仗着自己是老大,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儿子又是奶奶最疼的小孙子,要求分多份!
开始还是吵,发展到后来,直接打了起来,最后以大伯摔了一跤,磕到了头流血,大堂哥急急忙忙送他去县里的医院,大伯却不愿意去,以伤势胁迫童父松口,愿意分拆迁款,这才同意去医院治伤。
二姑、四叔以大伯马首是瞻,也开车跟着一块去了医院。
“呜呜……”房间里,童欣的妈妈一直在哭,“这日子没法过了!从前你爷爷奶奶生病在世的时候,他们都不管,嫌麻烦。觉得老家的地和破屋不值几个钱,就把地给了我们,让我们出钱出力的照顾你爷爷奶奶,现在他们都没了,政府要收地,他们又来抢!这天底下哪有叫他们全占了去的好处。”
说着,她又一把拉住童欣的手,哭道:“欣欣,你不要像妈妈一样,找了你爸这么个没用的。一辈子被孝道绑住,困在这么个穷乡僻壤,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如今落得个一无是处,反倒叫人处处欺压的地步。”
童欣妈妈又哭诉起来这三十年来,在这个家里,怎么受苦,怎么受童欣奶奶的磋磨,哭干眼泪,哭到力竭,才昏睡了过去。
童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出门去,发觉童父在二楼的露台上坐着,吧嗒吧嗒地抽着一杆旱烟,但不怎么会抽,被呛得直咳嗽,这旱烟杆还是过世的爷爷的。
“爸,夜深露重,怎么在这里坐着?”童欣顺手去给他拿了一件外套。
童父披上了,又抽了两口旱烟,随即叹气不停,“欣欣,你爸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童欣没作声,按了下手机的侧边,屏幕亮了起来,“已经快十二点了,大伯他们应该不会回来了。爸,歇息去吧。”
童父见童欣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又重重地叹了一声气,知道肯定在女儿心里,自己是没有用的。他瞥到童欣手机屏幕,脸上多了一丝笑意,“这就是望玲说的,你喜欢的大明星?”
童欣低头望了一眼手机屏幕,她用的是自己喜欢的偶像的壁纸,“恩,是喜欢的偶像。”停顿了下后,又补充说:“不过我现在单身,只是因为没有碰到其他喜欢的人。”
童父挠着头,嘿嘿一笑说:“是个帅小伙呀。像你爸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好多女孩子都喜欢我,可我偏就叫你妈妈套住了。”
童欣看了一眼父亲,在灯光下,他皮肤又黑又粗糙,眼角长了皱纹,脸上还有一道因为做农活留下的伤疤,穿着一身农村中年男人一式的藏青色夹克衫,这样“灰头土脸”的样子,印象中的父亲一直是这样,怎么可能是他年轻时说的俊后生,反正她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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