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1 / 2)
天涯茫茫,青草荒荒。
“啪。”
陶楹捂着发麻的手,止不住颤抖,长长的指甲上还有一丝血迹残余,她头晕扶在一边的花轿上,烈日灼心,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男人,黑色的锦袍,面颌精致,只不过被她一耳光打侧了些,脖子上挂着个不伦不类的玉石。
手掌密密麻麻的疼感,证明她方才有多用力,陶楹晃了晃脑袋,脖子上酸疼无比,她顺着发髻摸去,是冰冰凉凉的珠宝钗子,耳侧垂下的珠玉帘,轻轻擦过她的耳郭,她瞳孔瞬间睁圆。
“柔新公主。”
“切不可意气用事,两国联姻是为了边境安宁,陛下既然已经做了主张,便不能再回返。”
柔新公主,陶楹瞬间联想到史书上最惨的一位和亲公主,历来的公主被免不了沦为和亲的筹码,可柔新是唯一一个在半路便死在了荒凉的西北道路上。
终其一生,不过堪堪十五岁。
大臣们叽叽喳喳地在她耳边劝说,你一句我一句,陶楹甩了甩麻掉的手臂,被她赏了一耳光的男人缓缓转过脸来,她得以窥见他的全貌,高高的眉弓与那张雕琢的脸庞相得益彰,好看到令人失语。
美中不足的是,右眼尾旁有一道被指甲划出来的血痕,她心一惊,好像就是她亲自动手打的,陶楹想走近继续瞧个究竟,被送亲的大臣画道拦住,不赞同地摇头。
“公主,不可再生事端。先上花轿吧,那么多人都在等着公主您呢。”画道抬着下巴往送亲队伍长长的奴仆点了一下,陶楹循着目光望去。
数千人的队伍,抬着从西楚带来的典籍,药书,乐章,种子,丝绸,茶器,一路沿途往北疆而去,炙热的圆盘太阳火辣辣的烘烤着这片土地,不少奴仆额头上渗出了汗水,一滴一滴滴入黄土地里,消失不见。
陶楹迷茫地点头,最后望了眼那个男人。他仍旧垂着眼帘,意味不明。大宫女玉枝将陶楹扶上了花轿,众人心下松了口气。画道用袍袖擦了擦汗,转身对上被柔新公主打了一巴掌的男人,心里一个咯噔,诺诺踱步过去。
“钟瑾殿下,公主一时思念故土,无意冲撞,还望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孤并未和公主计较。”
钟瑾仅是低声回了句,潇洒上马,伸脚入蹬,单手拎着缰绳,慢悠悠护送在花轿旁。
迎亲队伍开始启程,花轿里摇摇晃晃,高举着西楚的旗帜飘扬在风里,陶楹放下流苏车帘,靠在车厢壁上。
陶楹叹了口气,她全都想起来了,原身是被塞上花轿顶替皇帝最爱的女儿,去往偏远的北疆嫁给一个已经古稀之年的可汗,安乐公主要死要活,所以在紧要关头,她被人迷晕了送上花轿,可怜的柔新公主,坚称一切都是误会,要回家,可所有人都制止她。
开头那一幕便是,她怒打了迎亲队伍里的掌权人钟瑾,陶楹低头握紧了自己的手,仿佛那一刻的疼感也反弹到她手心,她打了钟瑾?
钟瑾,史书上的传奇人物,为人阴密,好杀伐,心崖深如千丈冰,前期是汉族女奴隶与北疆王所生的混血之子,卑贱可欺。
但后期黑化的他,弑父杀母,屠尽整个北疆谋逆他的人,先后收服月氏,乌孙,楼兰三个西域国家,拥有与匈奴一战的实力,击退匈奴三百里,是整个西域国家的保护神。
他是三箭定天山的朗朗青年钟瑾,血洗西域,为北疆未来的壮大铺垫出一条血路,甚至中年之后,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建立了最强大的国家,陶楹缓过神来,不免得有些心凉,难不成柔新公主就是因为得罪他,被他抛尸在荒野?
她无从得知,粉嫩指甲掐进了肉里。
“公主,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先吃点东西吧。”玉枝从食盒里拿出保存好的干饼子,几个有些痨的苹果,苹果皮都是皱巴巴的。
陶楹不想吃,可胃里难受得抽起来,玉枝一把将饼子递到她眼前,又圆又大,白白的,她咽了咽口水,算了,先活下去再说。
她狠狠啃了一口粗糙的饼,果真如预想的一样,干到噎人,而且是没有任何味道的,像是在吃水一般,玉枝瞧着公主不再绝食,脸上露出个笑容来,抬起茶壶悠悠倒了一杯茶立在陶楹手边,在跟前服侍。
陶楹木然,一口咬着饼,一口喝着茶,考量着在这茫茫路途里如何活命的对策。
一,说服大臣,换回真正的安乐公主。已经失败了。
二,勾引队伍里的掌权者钟瑾,避开路上的危险以及消除钟瑾对她的敌意,可她刚刚才一耳光甩到人脸上,划出一条疤。
三,一个字,逃!否则,死!
想到这儿,她气得咽不下去嘴里的饼,人家穿越就是大富大贵的生活,要么就是王公贵族,平平稳稳。怎么到了她,就是逃命之旅?
吃饱喝足后,陶楹决定先闭眼小憩一会儿,迎亲队伍一般会在午时休息,早上,迎亲队伍背着太阳往西北走,等到下午时,就顺着太阳往西北走。惟有中午太阳无法辨认方位,就停下来原地休息。
陶楹迷迷糊糊抵在车厢上,微微仰着头,疲惫瞬间袭上她的眼皮,沉得睁不开。
玉枝轻手轻脚放低了声音,眼皮掀起看了公主一眼,平心而论,柔新公主是整个西楚最具有灵气的美人,光是静静的闭上眼,那奶白色的肌肤,像一条流动的雪带,直让人晃眼。
她悄悄退出去,坐在马车的车辕上,向四处张望,画道骑马在一侧,很快注意到,把着缰绳,踱步到轿子前,轻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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