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幻界（1 / 2）

（周历276年）二王并立，有戎人以西称西秦者，入攻中原，逐犬戎，收岐、丰故地，又自陈乃嬴秦非子之后，与秦伯合宗，秦遂为一霸。——《秦记》

嬴非留在西陲这一支的曾孙，刚因护送天子姬宜臼前往洛邑而受封伯爵，又得天子允诺，若是秦人能收复被犬戎攻陷的岐、丰故地，便将之赐予秦人，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预计要数代人才能奋斗完成的目标，竟然已经被自称始祖非之后的西秦完成了。

若说西秦是戎人，着实不像，各方面的习惯，反倒与他们秦人恰是一脉相承。

可始祖从未有子嗣流落到戎人所在，更别说这西秦之强盛，远胜于犬戎与他们秦人。

秦伯是怎么也不敢相信，等到西秦那边，与他年龄相仿的西秦首领恭恭敬敬地请出一个看起来比他们都年轻的人，说这就是他们两支的始祖秦非的时候，秦伯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人的年纪看起来比我们俩都小，扯什么始祖，你看我信吗？

但是，等到嬴非和西秦展示了一系列的证据之后，秦伯不信也得信了——毕竟他那死因是与戎人作战的父亲都活蹦乱跳地和他久别重逢了，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更何况，嬴非为了防止无法相认这种特殊情况出现，还特意制作了信物，又有家传功法作认证，不管怎么样，他的身份都是真实可信的。

嬴非生于周懿王时代，发迹于孝王时期，到现在早已逾百岁了，看起来却还和自己的曾孙一般年纪，这不仅仅是让人趋之若鹜的长寿秘诀，还是货真价实的祥瑞、神迹！

西秦军队一路势如破竹，又借着成周的天子姬宜臼与秦伯的盟誓，正大光明地占据了岐山以西的这些岐、丰故地。

对于秦人这么不合常理的做法，不论是被虢公拥立的天子余臣，还是被秦、晋等诸侯拥立的天子姬宜臼，都很有意见。

尤其是，之前犬戎占据故地，他们回都无望，又彼此相互制衡，才将地许给了秦人，可是现在，借着西秦的力量，秦人轻而易举地达成了目标，这就让天子不得劲了。

更重要的是，西秦究竟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还和秦人顺利攀上亲的？

周室的衰弱符合诸侯的利益，但是大部分的诸侯毕竟姓姬，让秦人捡了桃子，这让他们怎么甘心？

以晋侯、郑伯为代表，扶立成周天子姬宜臼的诸多诸侯，颇有想要出兵和秦人讲讲道理的意向。

兵强马壮的秦人，却以岐、丰故地收复为由，要大会诸侯——当然，他们没忘了请成周的天子来参加。

不是要找他们麻烦吗？有本事当面谈啊！

大会诸侯这样的事，向来只有天子可为，秦人此举，简直是吃错了药，吃的还是混了熊心豹子胆的药，但他们选择的地点实在特殊，且如今西秦与秦人竟共成一国，殊为可异，姬宜臼思来想去，颇有些犹疑不定。

去了，便是失了天子之尊，可如今二王并立，若是秦人请不到自己，去请了王叔余臣，该当如何？

如今天有二日，真要说什么天子的尊严，那就可笑了。

大周仍有余威，册封的同姓诸侯国遍布各地，维持王纲不坠，这是真的，可是，要让大周恢复当初的辉煌，王都失陷、二王并立，又怎么可能是轻易做到的？

违背祖宗的决定，姬宜臼做得还少吗？

于是乎，年轻的成周天子，应允了秦人要在大周起家之地大会诸侯的请求，并且“欣然规往”。

晋侯仇、郑伯掘突都被天子的不按常理出牌给惊到了。

从先王的下场就知道，这位天子也是个父慈子孝的主，别说违背祖宗了，变相弑父他都做了，可是，争夺王位是一回事，维护王室尊严是另一回事啊！

本来不想直接出面，冷冷秦伯也就罢了，和他们相比，秦国的家底实在不够厚，但是天子这一答应，他们也不得不主动带兵前往会盟了。

秦国的岐山会盟，来参加的诸侯为数不少，可是不论是纡尊降贵的天子还是其他的诸侯，都对秦国这种违背秩序、刚刚受封伯爵便要挑战大周权威的举动感到不快。

可是等到天子亲封的秦伯，作为名义上的会盟倡导人人，却恭恭敬敬地落于一人身后登上高台之后，诸侯们都惊呆了。

这人谁？

虢公和一些宗周老牌卿士们扶持的天子余臣，也不长这样啊？

难不成此人就是所谓的西秦之主？可秦伯用得着如此谦卑么？

不过很快，诸侯们便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西秦之主也很显眼，虽然和他们不在一处，却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高台下，等秦伯作为会盟倡导人说几句话。

按理来说，秦伯恭敬奉迎的当是天子，这开场发言，可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便能说的。

被请上台的，当然是嬴非。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负责把控西秦和秦国的发展方向，但是实操都已经是他的后代们做的了，和现在的这些诸侯们，都没有共同语言。

更何况，他和这些诸侯可不是同一代的人，能有什么好说的？

充其量也就自陈一下身份，表达一下对宗周被攻破的惋惜，再隐晦地用自己这个实际例子炫耀老秦家的天命所钟。

王室衰微，而只要两个天子一直存在，天下的混乱便不会停息，与其让周天子们成为诸侯手中的傀儡，倒不如早些摆明车马，如今周德已衰，就让有德者居之嘛！

对于嬴非的某些隐晦暗示，诸侯们其实听不进去。

大周还没亡呢，秦国就野心勃勃地想要代替了，把其他的诸侯大国往哪里搁？